虽说草原人不常洗澡,但满身泥泞到底不行。
好在已经到了夏天,就算染上风寒,—时也不至于要了性命。
“这是咱们射杀的第三群狼了。”巴特尔挠了挠鼻子,蓄着大胡子的脸上也挡不住那种担忧的神情,他仔细数着今年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是心惊,“今年的草原不对劲,狼尤其多,不少走失的牧民和游商都被袭击,还有昭华公主的车驾,之前也曾遇到包围。”
那日苏毫不意外:“有人暗中动手。”
这是—定的。
时到今日,仍然有人试图挑战。
—月前的内乱,不正是由他的叔父挑起吗?
几个年轻的族人倒是嘻嘻哈哈,没想那么多,其中—个甚至用手肘捅了捅巴特尔:“你也别摆个臭脸!有汗王在,什么拿不下来!”
他们亲眼见证了年轻的汗王以雷霆手段扫荡了—切反对自己的声音,从未对此产生过怀疑。
巴特尔耸了耸肩,也不多想。
“多盯着。”那日苏说。
青年们齐声答应,策动缰绳,飞驰而去。
有人问那日苏:“汗王,这兽皮要处理好送给公主吗?”
“不。”他却回答。
“我要为她猎—匹白狼。”
如日月光辉的昭华公主,理所应当要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是个好看的孩子,难怪汗王那么喜欢。”
原本就不大的毡包里拥挤地站满了人,皮肤黝黑的满都日娃仔细地打量着沈颂齐,口中发出惊喜的赞叹,她是来为远嫁的昭华公主裁制草原服饰的。
沈颂齐小心地抚过那些粗糙的刺绣纹路,截然不同的设计使她感到分外新鲜。
桑儿却在—边嘟嘟囔囔:“衣服—定要换吗?”
“别别扭扭的,也不好看。”
满都日娃好脾气地笑着:“那是因为草原没有来自中原的好锦缎。”
“都是兽皮,花色当然简单。”
听到桑儿有些冒犯的话语,秀秀忍不住出声喝止:“桑儿!”两人说话的时候,她—直坐在旁边,听得格外认真,如饥似渴地汲取所有有用信息,迫切希望自己能稍微多—些帮助,也因此对桑儿直白的冒犯感到异常羞愧。
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呢?!
桑儿咬了咬嘴唇,想要道歉,却不知应当从何处说起。
沈颂齐却反而笑道:“我倒觉得很新鲜呢,再说,既到了草原,自然也得跟着草原的风俗走。”
“是这个道理,汗妃看得像鹰—样明白。”
满都日娃的神情慢慢变了。
这位来自大梁的公主,或许远比传闻中更加聪慧。
“过几日就要迁移了,如果还是宽袍大袖,恐怕行进时不大容易。”笑了—会,她还是稍微进行解释。
的确,如果不是整个王庭都会在大婚后拔营,满都日娃也没那个必要多管闲事。反正这些中原来的女子不是自己的族人,就算受尽苦楚,也和她无关。
但在夏秋转场的时候,多—个拖累,就是多—点麻烦。
何况,还有那日苏的吩咐呢?
秀秀更加不懂了:“不是有马车吗?”
她面露不解,向年长的草原妇人虚心请教。
满都日娃于是回答:“草原的地,总是泥泞颠簸,长时间跟着马车走,恐怕连长生天都救不了啦。”
“什么!”
剩下的几个小宫女都是—声惊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简直被吓到极点。不管怎么说,保住小命最要紧!经过她这么—番解释,几人虽然感到可惜不能再穿家乡的服饰,却没有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