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都无法接通。
顾景承叹了叹气,无奈摇头:“这是给我耍小孕妇脾气呢。”
他打开软件给我发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脸色忍不住黑了黑。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拨通了小雪的电话。
“诗韵是不是在你那?让她接我电话。”
小雪沉默了会,直接挂断。
顾景承又重复打过去:
“你凭什么挂我电话?诗韵呢?让她接电话!她现在怀了孩子你知不知道?如果伤到我孩子,你能负责吗?”
小雪只觉得好笑:
“你认为诗韵姐会愿意生下你的孩子吗?”
“如果我是诗韵姐,这个孩子我一定扭头就给打掉。”
顾景承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慌乱反驳。
“不,不会的,诗韵她那么爱我。她不是你,她不会这么狠心。”
“我们都有孩子了,只要我们结婚就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你告诉我她在哪?我们的事容不到你个外人指手划脚!”
他笃定小雪知道我的下落。
可小雪唾了他一口。
“我只是外人,诗韵姐在哪我也不知道。”
说完毫不客气挂了他电话。
9.
小雪气急和我吐槽这件事时。
我已经在地球的另一端享受阳光、沙滩和帅哥。
“你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夸张,每天抱着一束花在公司楼下负荆请罪。”
“不知道的人以为那狗男人有多深情,气死我了!”
小雪气的脸都红了,我觉得好笑,心里暖呼呼的。
我在那个城市举目无亲。
当初手术顾景承不肯过来,最终是小雪签的名。
她赶来医院,看到我一个人脸色惨白蜷缩在病床上等手术时,眼眶霎时红了。
小雪知道我当初经历了什么,自然看不惯顾景承作戏。
“别管他了,给你看看帅哥。”
我安抚小雪,调转摄像头,给她显示各色腹肌美男。
“诗韵姐,你吃太好了吧!”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进修,弥补自己曾经为了顾景承放弃更好机会的遗憾。
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上课、运动、做课题,周末偶尔和同学聚聚。
后来小雪也没再提到顾景承的消息,估计是吃多了闭门羹终于放弃了。
这样很好,三个人的感情总要有一个人体面退场。
只是没想到,三个月后,顾景承居然找了过来。
见到他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一向注重形象的他蓬头垢面,皱巴巴的衬衫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顾景承一看到我,激动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
“诗韵你好狠的心,一声不吭地离开,还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做错了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眼尾泛红,牵着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不适地挣脱开,看向他的眼眸不带丁点情绪。
“顾景承,我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
顾景承的嘴唇干裂惨白,他缓慢抿嘴,艰难开口。
“诗韵,我们五年的感情,我不相信就这么轻易没了。”
“而且你不是怀孕了吗?我们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视线逐渐下移,当看到我平坦的小腹时,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
“不,不可能。”
他双目猩红,像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疯了般朝我嘶吼。
“裴诗韵,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凭什么一声不吭打掉他?”
10.
我以为我不会再因为顾景承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提到孩子,我还是不禁一阵鼻酸。
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拥有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顾景承一直都知道我有多渴望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
他总说,不着急,等我们有了孩子就结婚。
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我满心欢喜地打给顾景承。
“景承,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顾景承不耐烦啧了一句:“有话非得这个时候说?我答应了给茵茵抢盲盒,没事挂了。”
等到我发现下腹异常疼痛出血,恳求顾景承送我去医院,他却嫌我脸色带丧,影响他和冯茵打游戏。
他将我赶出家门。
“别动不动就矫情,真有问题自己去医院,丧着个脸给谁看?”
顶着寒风,感受着体内孩子一点点失去。
仿佛过了两个世纪,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医生遗憾地摇头:“抱歉,病人送来得太晚,孩子没保住。”
如果当时,他能够送我去医院,孩子就能保住了。
我低头嗤笑,第一次觉得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那孩子不想要一个如此不负责任的爸爸,所以他选择不来到这个世界。
“你笑什么?”顾景承脸色难看,死死盯着我。
“我笑你,你知道孩子怎么没的吗?”
顾景承被我逼得步步后退,像是害怕听到那个事实与自己有关。
下意识开始给自己找借口:“因为你吃冯茵的醋,所以狠心打掉孩子?”
“因为我没陪你看电影?可你明知道冯茵车祸。”
“还是说因为你喜欢上别人?”
他像是找到了正确的答案,攥住我的手,反过来逼问我。
“那个男人是谁?你对得起我吗?”
我甩开他的手:“因为你。”
“你才是亲手杀死孩子的刽子手。”
11.
顾景承顿住:“什么意思?”
“那时候你多忙啊!你忙着和冯茵打游戏,我求你送我去医院了。”
“可你呢?”
顾景承的脸刹那变得像白纸般煞白,眼神空洞无光,失神了一般怔愣在原地。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小韵,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只觉可笑,内心没有更多的情绪。
躺在病床上的我,无数次幻想过。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孩子因他没了,他会不会后悔?
可现在看到他的后悔,我只觉得多余和困扰。
就像看着死刑犯最后的告罪。
“明明都有病历,顾景承,你何必自欺欺人?”
“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孩子对我们两个人是最好的结果。”
顾景承眼眶湿润,猛地抱紧我,拼命摇头。
“小韵,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好,忽略了你。”
“我发誓,我一定以后不会忽略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孩子……孩子我们还会再有。”
“顾景承。”
我不动声色退出怀抱。
“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孩子了。”
1.
顾景承失魂落魄地离开,本以为他不会再出现。
一天下课,同学们神秘兮兮地拉我出教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天啊,有个帅哥,他超级浪漫。”
我满头雾水地被他们推着走,到了目的地,终于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
璀璨的灯光与精致的鲜花交相辉映,整个场合被打造得如梦如幻。
顾景承身着西装站在鲜花尽头,看见我,他下意识挺了挺身板。
我皱眉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恋爱五年,我无数次憧憬过这一刻。
那时冯茵没回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中最恩爱、最早顺利结婚的一对。
我抱着无比的热情和期待,同他描述幻想的婚礼。
顾景承每次都只是平淡地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后来,身边的朋友陆续结婚,我再暗示他,他只剩不耐烦。
“裴诗韵,你能不能独立些,哪个女人像你这么恨嫁?”
“结婚、婚礼我会主动给你,但你不能主动要,你这样看起来真掉价。”
我不明白,两个人谈恋爱然后结婚不是顺理成章,为什么我主动提就成了掉价?
后来我看到他和冯茵的聊天记录。
“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幻想过共同宣誓的人。”
“裴诗韵一直在逼我,茵茵,或许有一天我会坚持不住答应她,但我心里最期盼的妻子,始终是你。”
如今,顾景承将我曾经最想要的捧到我面前。
“小韵,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我们风雨同舟五年,这里边的感情不掺一分假。”
他单膝跪地,拿出戒指。
“小韵,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周遭的同学都在起哄:“嫁给他!”
顾景承的手微微颤抖,执拗等着我的回答。
他眼神里是小心翼翼和期待,宛如易碎的琉璃。
我缓缓伸出手。
“小韵……”他欣喜地呼出一口气。
在他递来戒指的一刻,阖上礼盒。
顾景承的欣喜瞬间凝固在脸上,脸色变得煞白:“小韵。”
他按住我的手,语气带着祈求:“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顾景承。”
我没有半点心软。
“你这个样子很掉价。”
嘴唇被他咬的发白,他缓缓闭上眼睛,泪珠沿着眼角滑下。
这话他很熟悉,可当切身听到才觉得刺耳难受。
13.
求婚不了了之。
顾景承却疯了般缠上我。
“诗韵,既然你不答应结婚,那我重新追求你一遍。”
他信誓旦旦。
我无法理解。
对于不爱的人,他每个多余的行为都是困扰。
大清早我去上课,顾景承拿着热腾腾的早餐过来。
一如我们大学那会。
他犹如曾经的少年,羞怯紧张地递来早餐。
“诗韵,这里不比国内,我亲手做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味道可能……”
我拂开挡在面前的东西。
“顾景承,曾经收到会觉得惊喜的东西,现在只令我厌恶。”
他的脸色难受,嘴角扬起勉强的笑容。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感觉自己表达得够清楚了。
“顾景承……”
他第一时间抗拒。
“小韵,别说了,当做我愿意为你做点事好不好?”
我还想说什么。
身后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
“景承哥,你太不仗义了吧?过来这么些天,只顾着陪嫂子啊?”
“嫂子”这称呼尾调拉得又高又长。
冯茵一手接过顾景承手里的早餐,有些惊喜:
“豆浆油条!我的最爱。”
我似笑非笑地睨着顾景承。
顾景承惊慌地推开冯茵,抢过早餐。
“不是的,这早餐是我一大早专门给你准备,和冯茵无关。”
冯茵有些不满,在他胸口猛戳几下。
“用完就扔?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天的求婚现场是我帮忙布置的。”
她别有深意地提醒道。
“见色忘友?嫂子,你说他过不过分,这些天只带我玩了几个地方。”
“够了!”
顾景承打断她的话。
冯茵吃了一惊,脸上有些受伤。
毕竟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顾景承的选择向来是冯茵。
“冯茵,你自己跟来的别赖我,我也不需要你做这些!”
冯茵眼睛红了红。
我笑笑:“你们两人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先去上课了。”
我转身离开。
顾景承跟了上来,想拉住我。
冯茵在身后惊呼一声。
“啊,景承哥哥,好疼!”冯茵摔倒在地。
顾景承的脚步被定住,下一步如何都迈不出去。
看吧,男人的心摇摆不定,不要也罢。
14.
多亏冯茵的出现,没了顾景承的打扰,我的日子安生了些。
国外的治安并不好,安全起见,我报了器械课。
没想到会这么快用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笼罩在我身后,特殊的体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他一手掐着我的脖颈,粗糙的手掌死死捂着我的嘴,操着一口难听的腔调。
“臭婊子,你敢反抗我就弄死你!”
我屏住呼吸,顺从地点点头。
男人满意极了,显然觉得我没有任何威胁。
他迫不及待扒开我的外套,我小心翼翼观察时机。
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谨慎再谨慎。
男人的大掌落到胸前,眼里闪过痴迷和贪婪。
就是现在。
我迅速抽出器械。
一旁却传来顾景承的惊呼声:“你快放开她!”
男人反应极快,两声枪声响起。
顾景承和男人都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我抓到时机开了枪。
顾景承的伤势并不轻。
送医路上,他艰难地握紧我的手,嘴里溢出鲜血。
“诗韵,真好,你没事就好。”
我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内心格外复杂。
我没想到顾景承会掺和进来。
歹徒手里拿着枪,以我们目前的关系,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所幸就医及时,顾景承最后脱离了危险。
我安排了护工,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顾景承这个时候总会撒娇:
“诗韵,我想吃你做的葱油煎蛋。”
我应了。
“诗韵,你推我一起去看看风景。”
“诗韵……”
我一一点头。
他康复过程中,我格外顺着他。
日子美好得恍惚回到恋爱之初。
没有冯茵,没有争吵和矛盾。
甚至因为五年的基础,我们都太熟悉彼此了。
一个眼神,我就能读懂对方在想什么。
顾景承办理出院这天,我突然被他用力抱紧。
他低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脖颈间。
“诗韵,明明我们在一起那样好,是我不懂得珍惜,对不起。”
“我也是经历过这次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我不能没了你。”
“以后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人,不会有冯茵,只有你。”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断地抱紧我,仿佛这样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诗韵……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顾景承,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顾景承脸色一白。
“不迟,诗韵,一点不迟。”
“我们可以结婚,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甚至可以为了你豁出性命。”
“只要你愿意,我们立马结婚生孩子,我会很爱很爱孩子。”
“顾景承。”我挣脱他的束缚。
“可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很感动,也谢谢你的豁出性命。”
“我也努力过,想要给你机会,可是顾景承,我真的不爱你了。”
顾景承仿佛一下失去气力,痛苦地弯下身子。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送顾景承上飞机时,他似乎在短短几天内消瘦了许多,脸颊深深凹陷下去。
见到我,他勉强露出笑容,“抱一个?”
我大方地抱上去。
“祝你以后幸福圆满。”
只是与我无关。
不是仇人,也不是爱人,只是曾经熟悉的陌路人。
15.
飞机飞上云霄,彻底隔断了我们的联系。
学成回国,我和小雪聚会的时候再次听到顾景承的消息。
听说早些年得了严重心理疾病,至今在疗养院修养。
至于冯茵,后来遇人不淑,婚姻并不美满。
我无所谓地扯过话题,向小雪讨教育儿经。
小雪惊喜地握住我的手。
“太好了,我要当干妈了!”
我轻抚肚子,笑得幸福。
感谢小天使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