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自然看出老朱的阴晴不定和蒋瓛抖动的刀鞘。
“万岁爷,借一步说话。”
朱栩看自己再不干涉,这伙人就要火并起来,到时候揭破面纱,他是真的怕啊。
自己大哥朱文正,可谓劳苦功高,最后还不是落得个鸟尽弓藏的结果。
自己不过是在这闽南之地,仗着漳州地利,和一帮海盗纠缠不清。
汪直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爱卿在此处说便是,我汪,朕,王者风范,向来开诚布公,不搞暗箱操作!”
呵!这个时候这货倒是正气凛然起来了。
朱栩当然知道这汪直发的什么疯,他一直怕自己甩了他,尤其郑江龙来分一杯羹后。
可是他那伙海盗,在琉球一带尚能耀武扬威,再远了便不行了,还得是朝廷的正规海军衙门,方能形成足够的威慑力。
因为郑江龙的突然插入,和白岚先生合作已久的汪直,心中自然老大不乐意。
“哈哈哈!”
朱栩晒笑几声,用力挥手命珠儿取过几件上等的福州白茶,以及遇水化冰的歌谣瓷器。
珠儿还嘱咐梅新基搬来丝绸数匹,香料数盒。
汪直哪里见过如此上品的宝物,那些小喽啰更是大开眼界。
更难得一见的是,全部由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呈上,虽然是在这海港码头,却是轻纱蒙面的西域装扮,与南北朝时期,敦煌壁画中佛女飞天服饰如出一辙。
“求皇上赐墨宝!”
汪直眼中满是贪婪,面上却在挑挑拣拣:
“这些东西,皇宫大内多了去了,不稀奇,不稀奇……”
郑江龙用袖子遮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汪直察觉到了他这瞧不起人的动作,见到朱栩在盯着他们这边,狐假虎威起来:
“郑爱卿,何故当众作出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可是对朕有什么意见吗?”
郑江龙重重吹了一口气,撩袍跪倒,却是朝向麻衣老者的方向:
“臣,永宁卫指挥使郑江龙,接驾来迟,擅作主张,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赎罪!”
珠儿一惊!
朱元璋与赵诚不动声色。
白岚先生折扇一拍手掌。
汪直一副得逞的样子,上前搀扶郑江龙:
“郑爱卿说哪里话,这不是消息灵通得很吗,朕前脚刚来这白岚书院,你小子后脚就到了!”
“咳咳!”
汪直还待再说,郑江龙咳嗽一声。
“郑爱卿可是身体有恙?今日怎的连连咳喘,要不要朕刚掳来,朕刚随身的西洋医生替你诊断一二?”
朱栩实在看不下去了,冲珠儿一使眼色。
珠儿翩翩下拜,微微一福,皱眉道:
“宋应星大人便在书院,哪里用得着西洋医生,求皇上赐我等墨宝吧!出资人花了大价钱,闹僵起来……”
珠儿冲他挤眉弄眼,不断暗示,后面的话声音很小。
听到这里,汪直连连点头,他也知道,得罪了金主可没好果子吃,还想不想跟着白岚先生混了。
汪直伪装的假皇上不再废话,提笔便在早就铺好上等竹纸上大笔直书:
“御用贡品!”
“叩谢皇上恩典!”
白岚先生折扇一转,用手倒握,上前两步,便要跪倒。
汪直哪敢让他跪,这还不把自己后半生的财运跪没了。赶忙搀住:
“白岚先生无需多礼,你这些贡品我就照单全收了?”
汪直询问的眼神。
白岚先生微微颔首。
郑江龙撇了撇嘴。
汪直迅速一挥手,那两名小喽啰十分兴奋,一件件当着白岚先生的面就裹到了衣服里。
啊哼!
郑江龙清了清嗓子。
蒋瓛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强迫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赵诚抿嘴微笑。
朱元璋脸色阴晴不定。
“赵员外……”
朱栩目光时不时聚焦在麻衣老者身上。
“先生请讲。”
赵诚谦卑道。
“咱们也随圣上,留下些墨宝吧,那些贡品远销海外,没个名头是不成的,质量也是在下把控的,可以放心。”
赵诚询问朱元璋。
“写两个字有何难事,咱也留个名姓在上面。”
朱栩和珠儿对视一眼,喜笑颜开。
“华夏珍品!”
不得不说,老朱这几个字,虽然比不上沈度那一类老学究的讲究,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并且被其中隐含的威严所折服。
署名是:“朱重八!”
众人皆惊。
要知道当今圣上也是排行老八。
扑通!
郑江龙撩袍跪倒。
众人哪还敢站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汪直见他的小喽啰也跟着跪下了,心满意足,以为是在膜拜自己,正待挥手示意。郑江龙一把给他拽翻在地!
变故突起,白岚先生始料未及,麻衣老者也愣住了,自己一时兴起,没想到竟会如此……
号角声起,夹杂着一声接一声回荡的警钟声。
朱元璋听这号角声乃是自哨岗塔楼处远远传来,难道如这白岚先生所言,是海盗袭掠!
紧接着白岚书院中敲锣打鼓的声音十分真切:
“海盗袭掠!速速撤离!警报!海盗袭掠,速速撤离!”
蒋瓛一下子跳将起来,宝刀出鞘:
“护驾!”
白岚先生消失在原地,现身在庭外,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见港口处浓烟滚滚,是烽火台的信号!
哪里来的海盗,够胆量!
不知道这里驻扎了大明永宁卫的两个千户所吗?
哼哼,不叫你有来无回,我朱栩也不用在这大东海混了,这闽王爷给你来做!
“汪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江龙揪住假皇上衣领:
“这个时候还假装什么!”
“不是我的人!我的船都在给那些远航商船当护卫舰。”
汪直无辜道,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袭掠白岚先生的地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