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晃晃地坐在他拉来的小毛驴上。
身子难受,但也勉强可以支撑起来,不至于太过难看。
曾是被豪掷千金的花魁,又如何能失了体面?
寡言的木匠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侧,微微将手放在我的腰间,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盖头下,我低声说了声‘谢谢’,心头不由得一暖。
等了二十年,总归可以走出这个蹉跎了我一辈子的春华楼。
我生来就是妓子的孩儿。
母亲是个泼辣的女子,她不曾和我说过她的身世。
于这承欢之间,也只是为了活命。
后来她无意中怀上了我,第一次反抗了命,拼尽所有将我生了下来。
“那时候,我总觉着你在我的腹中,我似乎也不那么孤单了。”
“阿娘从小到大,见过许多人,又有过许多朋友,可是人活着总是会有变数。”
“事到如今,也不过是顺命而为。”
她临死之际,拉着我的手,无声地哭着。
“对不住,对不住。”
“若我不生下你,你也不用走我的老路。”
“竹心,若是可以,一定要拼一次,走出这春华楼,去看外头一番天地。”
“那该是多美的景色啊,阿娘已经有二十年不曾见过了……”
她的手松开,合上双眼。
在她身死之日,年仅十六的我被推上大堂。
我没来得及哭,就失了身子。
娘亲教我,见着客人要端着,要低头浅笑,如此恩客们才会对你难以忘怀。
她教我讨好男人的本身,也只是为了让我可以更好地生存下去。
我惶恐地望向将我初夜拍下的王爷。
这时候,大抵是低着头,端庄浅笑吧?
我照着做,果然有效。
裴慎之迷恋上了我的假象,成了我三年的恩客。
“竹心,你等等我。”
“若我有了功名,定会来求娶你。”
我立马拉住裴慎之的手,按下心中的狂喜。
“王爷,竹心并不贪心。”
“只要您带我走,什么都好,便是没有名分我也愿意。”
他感动于我的懂事,吻住了我的眉眼。
总算、总算……
娘亲,我要替你再去看看这繁华的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