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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小说新婚夜,疯批世子杀上门抢亲了高明玉谢兰璋

意中欢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放浪形骸的刘冲居然肯当众认错,这还真是头一遭!“既然事情已经查清,还请世子爷为我做主,还我清白。”高明玉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掩盖了脸上的情绪。看着面前那道淡漠疏离的身影,他莫名觉得心口堵塞,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他看到了事情经过,也知高明玉无辜,可两人的婚约,让他不能自已做主,他便从心底厌弃她。加之高明玉手帕交对苏娇娇做的事,他便更加反感,恨不得这女人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面对高明玉的冷淡,本应该高兴才对,我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清冷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久久的回不过神来。“难道世子爷恢复记忆了?”“听说,当初他为高明玉豪掷千金,甚至不惜顶撞皇帝,也要迎娶她,传言是真是假...

主角:高明玉谢兰璋   更新:2024-12-01 18: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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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高明玉谢兰璋的其他类型小说《热门小说新婚夜,疯批世子杀上门抢亲了高明玉谢兰璋》,由网络作家“意中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放浪形骸的刘冲居然肯当众认错,这还真是头一遭!“既然事情已经查清,还请世子爷为我做主,还我清白。”高明玉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掩盖了脸上的情绪。看着面前那道淡漠疏离的身影,他莫名觉得心口堵塞,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他看到了事情经过,也知高明玉无辜,可两人的婚约,让他不能自已做主,他便从心底厌弃她。加之高明玉手帕交对苏娇娇做的事,他便更加反感,恨不得这女人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面对高明玉的冷淡,本应该高兴才对,我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清冷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久久的回不过神来。“难道世子爷恢复记忆了?”“听说,当初他为高明玉豪掷千金,甚至不惜顶撞皇帝,也要迎娶她,传言是真是假...

《热门小说新婚夜,疯批世子杀上门抢亲了高明玉谢兰璋》精彩片段




全场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放浪形骸的刘冲居然肯当众认错,这还真是头一遭!

“既然事情已经查清,还请世子爷为我做主,还我清白。”

高明玉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掩盖了脸上的情绪。

看着面前那道淡漠疏离的身影,他莫名觉得心口堵塞,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

他看到了事情经过,也知高明玉无辜,可两人的婚约,让他不能自已做主,他便从心底厌弃她。

加之高明玉手帕交对苏娇娇做的事,他便更加反感,恨不得这女人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面对高明玉的冷淡,本应该高兴才对,我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清冷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难道世子爷恢复记忆了?”

“听说,当初他为高明玉豪掷千金,甚至不惜顶撞皇帝,也要迎娶她,传言是真是假?”

众人在底下议论纷纷,谢兰璋思绪回笼,他眉头微皱,收敛起脸上的情绪,抬眸已是淡漠,目光冷冽的落在了高明玉身上。

“既然高明玉无辜,那从今日起,你们不可胡乱议论,若是损坏她的名声,因而被告到官府,后果自负!”

低沉而又泛有磁性的声音掷地有声,众人纷纷低眉颔首。

“而至于你......”谢兰璋话锋一转,墨色的眸子布满寒霜,“就交给你爹处理吧,相信他会给高明玉和众人一个交代!”

说罢,旁边的侍卫立刻冲了上来,押着刘冲便走。

刘冲一听脸都绿了,拼命摇头,大喊大叫,“不要啊,世子爷,我爹会打死我的!不要啊!”

凄厉的叫喊声很快地就消失在了院子的尽头。

自始至终,高明玉都冷漠自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孤独的立在原地,跟热闹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谢兰璋扭头,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他之前怎能看得上?

头顶火辣辣的视线,高明玉有所察觉,待到她抬头时,谢兰璋已然移开目光。

高明玉收回视线,扫了一眼众人,声音清浅,“一点小事,劳烦诸位,尽散了吧。”

众人见事情已罢,也是了兴趣,便都四散开去。

突然,高明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不知,谁是莫青寒?”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身影。

他身着墨蓝色衣衫,手持折扇,剑眉星目,面上线条柔和,动作儒雅,犹如翩翩君子一般。

他走上前,站到高明玉不远处,拱手道,“不知姑娘唤在下何事?”

好事者也在此时回头,很好奇高明玉为何叫住了莫青寒。

“听闻是你救了我,那时我昏迷不醒,未来的谢你。”

高明玉福了福身,冲着莫青寒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如今身上没有细软,不能报答,他日必当好好报答!”

莫青寒愣在原地,斜飞入鬓的眉毛微微一皱,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愕,他嘴唇翕合,似乎有话要说。

这时,不知人群之中谁酸酸地说了一句,“之前勾搭世子爷,后面跟刘冲不清不楚,现在又来勾引首辅之子,高明玉还真是好手段!”

一听这话,便有人接过话茬,开始咒骂高明玉。

“什么好手段?我看就是她不要脸!整个京城就她的风流韵事多!”

“没错,什么救命之恩,我看不过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罢了。”

难听的声音越发的多了,高明玉静默的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脸色未变。

闲言碎语自然也传到了莫青寒耳中,他微微一顿,旋即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高姑娘不必记挂在心。”

此话一出,便证实了有救命一事,众人也无话可说。

听到耳边的声音渐弱,莫青寒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我与高姑娘君子之交,我救她一命,是想让她好好活于世间,而非被人诋毁,若是有人乱嚼舌根,我莫青寒定饶恕不得!”

高明玉一愣,抬头看他。

此时,莫青寒正好扭头,四目相对,他唇角含笑,如沐春风,满眼温柔。

高明玉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莫名的想起之前被欺负时,谢兰璋护在他身前的模样,如同母鸡护崽一般,即便被打了,脸上依旧挂着笑,将她护在身下,眼中是盈盈爱意。

她从来都只是一人,也不想依靠谁,突然谢兰璋闯入她的世界,似乎想要替她摆平所有的麻烦。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确实有能力护着她。

那段时间,他几乎成为了京城里名门贵女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小小的一个六品官的女儿,又怎配得上惊才风逸的世子爷?

不仅其他人这么想,高明玉同样也有这样的想法。

二人云泥之别,她便只当谢兰璋只是新鲜感,过段时间自会离去,可是整整六年过去,他一如既往,甚至比刚认识她时对她更好。

即便如此,高明玉依旧表现得淡漠疏离,她怕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诗经有曰,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子,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直到有天他说等他回来,他便娶她。

高明玉的心产生了动摇,心底产生了一丝希冀,盼望着他回来,二人或许真的能共度余生。

可谁知,再见他时,他的身边已有了他人。

他的满眼温柔,只给了那人,仿佛曾经的六年,犹如白驹过隙,大梦一场。

如今,梦也该醒了。

高明玉回过神来,看清了面前的男人,不是谢兰璋,如今护着她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对莫青寒充满感激。

“谢谢!”

莫青寒神色一变,走上前,轻声解释,“其实......”

他的话还没有说,高明玉仰头看他,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莫青寒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她晶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如璀璨的宝石,闪烁着幽光。

“我知道。”她又重复了一句。

她知道救他的人是谢兰璋,而非莫青寒,他身上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又怎会认错?

高明玉扭头看向那清癯的身影,波光粼粼的眼眸越发坚定。

“世子爷,我们的婚约就此取消。”




夜凉如水,美人卧于床侧辗转难眠。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浮现,往日种种,皆成云烟。

哎!

房间外,小丫头宝玉不断叹气。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手里面高明玉刚刚剪下来的白鹤。

想到自家小姐受的侮辱,她气愤的将东西丢到一旁。

乌云漫天,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高明玉闺房。

“高明玉!”

黑暗中,声音森寒无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高明玉心尖一紧,猛然睁开双眼,当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脸时,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肺中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呼吸困难。

高明玉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意识渐渐涣散。

“真该死!”谢兰璋生来骄傲,想到自己被人下蛊虫,做下的事情,手一点点收紧。

美丽的眸中流下泪水,求生意志强烈,高明玉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木钗,狠狠刺下去。

结实的手臂血流不止,痛意袭上心头,谢兰璋不予理睬,手上用力,面带讽刺,“敢刺杀本世子爷,很好,该死!”

深邃的眼眸满是杀意,不过当目光扫过那插在手臂上的木钗时,他瞳孔猛然一缩,密密麻麻的疼痛袭上心头,动作一顿。

机会!

察觉到谢兰璋异。

高明玉拼尽全力,将谢兰璋推开,同时另一只手将木钗夺了回来。

“咳咳咳......”

得了自由,高明玉拼命大口呼吸,当再次抬头时,房间内早已没了人影。

刚刚她真的感受到谢兰璋想要杀她。

泪水缓缓滑落,高明玉倔强的抬起头,将泪水逼退回去。

“终究成了路人,如一场梦,往日种种如过雨云烟!”

清冷的声音,满是悲切!

一门之隔,谢兰璋隐于黑暗中,字字句句清晰传入耳中,心尖让起密密麻麻的痛。

逐风看在眼里单膝跪地,“主子若是下不了手,不如手下......”

骇人的目光袭来,他感到凉意从脚底钻入,连忙闭嘴。

谢兰璋收回视线,消失在了黑夜中。

国公府,苏娇娇焦躁不安在房间内来回走。

看到谢兰璋归来,她第一时间迎上去,“你......是不是真的杀了高明玉!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伤人了吗?”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谢兰璋心中烦躁不已,可是当看到那张面庞时,烦躁悄悄褪去,只剩满脸宠溺。

“我没有杀人!”谢兰璋耐心解释,“我只是出去办点事情而已!”

苏娇娇表情顿住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脸上柔情似水,“就知道你不会违背诺言!是个顶天立地遵守诺言的好男儿!”

她顺手倒了一杯茶,“虽然不知道高明玉是怎么做到用药物来控制你,令你失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请名医来救你,你要向我保证不能杀人也不能伤人!”

“好!知道了!”谢兰璋将人轻轻搂在怀中,连连保证。

晨光熹微!

高明玉一大早便将谢兰璋往日送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送到了高灼堂书房。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退亲之事,你没有任何过错,可这世间对女子极为苛刻,日后你若是再想找个好人家......”

“父亲我已经想好了!”高明玉态度坚决,没有任何犹豫。

高灼堂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既然你已经想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为父!”

想到自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受此侮辱,高灼堂心中怒气满满。

国公府,国公爷看到高灼堂,一脸歉意。

“这件事情都怪我家犬子,当初是他要定亲,现在又要退,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另千金补偿!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如果能做到,我一定义不容辞!”

国公爷态度诚恳,高灼堂却态度疏离,“国公爷严重了,小女与令郎本就不般配,退了亲对双方都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保证不会再让我儿子做纠缠!将来令千金嫁人,我也会送上一副嫁妆!”

高灼堂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只是将礼物还回去,同时拿回了双方的婚书。

高灼堂上门退亲,谢兰璋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表面云淡风轻,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只有他知道心中早已升起密密麻麻的痛。

苏娇娇一直在一旁陪伴,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恨意升起。

“你怎么了?”看到谢兰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苏娇娇柔声开口。

谢兰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些事情要做而已!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话音刚落,谢兰璋身影便消失在了书房。

苏娇娇将水杯重重摔在地上,“高明玉,很好,看你成了破鞋之后,还会不会被人惦记!”

......

“父亲!”

国公爷刚刚将高灼堂送走,回到书房看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混账东西想干嘛!”

“只是想问......”谢兰璋看到国公爷手里的婚书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一把夺过,看到里面内容双手握拳,将婚书团成一团。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皇上那边你自己解决,最近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再惹事生非,更不要再去招惹那丫头!”

想到混蛋儿子做的事,国公爷面露威胁。

谢兰璋没有开口,而是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

“唉,这个混小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国公爷无奈摇头。

另一边,高明玉看到婚书,心中松了口气。

宝玉担忧的开口,“小姐,您退亲之后,以后......”

“怕什么?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高明玉嘴角微扬,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某人眼中,却极为刺眼。

逐风隐于暗处,看到大树上自家主子那阴沉的目光,心中疑惑。

“退亲笑得这么开心?”

谢兰璋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眼底深处却蕴含着风爆,“很好,敢用药物牵制本世子的心神,来而不往非礼也!”

逐风浑身一颤,有些同情的看向笑的开心的高明玉。

她要倒大霉了!




寒风呼啸而过,书房内亮如白昼。

逐风看着谢兰璋一个人踱来踱去,不远处是排列整齐的药瓶。随便一瓶拿出去价值千金,

瓶子里面装的都是穿肠毒药,还有......不要说是用在女子身上,就是用在穷凶极恶之人身上,那人也会生不如死。

他搞不清楚自家主子到底在干什么。

许久,谢兰璋将一个药瓶紧紧握在手中,“就你了!”

他目光坚定,看向一旁逐风,“神医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子,空桑大师说过的几个地方,我们都已经找过了,但是一无所获,不过有人曾在江南见过神医!”

谢兰璋满意点头,“好,找到人第一时间带过来!”

堂堂国公府世子爷,他绝不允许一直被人用药物控制,更不会屈从于蛊虫之下。

一夜暴雪,满目白色。

高明玉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树下,一阵风袭来,雪花簌簌落下,如墨黑发瞬间染白!

“今日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情话言犹在耳,如今却分道扬镳。

心中唏嘘,高明玉神色未变,突然一阵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一看,尚珠身着一身蓝色披风缓缓而来。

“亏的我还担心你,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赏雪景,心情应该不错!这就对了,那样的臭男人就应该赶快忘记,然后再找一个好儿郎嫁过去,气死他!”

尚珠说话间挽着高明玉胳膊,不过当看到高明玉脖子上的印记时,瞳孔猛然一缩,怒气上头,“这是怎么回事?是那个混蛋做的吗?”

高明玉微微摇摇头,“不说这个了......”

“你又想骗我,快说,是不是那个混蛋。都已经如他的愿退亲了,怎么还这样,我现在就去找他!”

尚珠气的发疯,转头就要找谢兰璋算账,被高明玉死死拽住。

“你也说了,我和他已经退亲,以后就是云泥之别,再无瓜葛,我不想节外生枝!”

“你呀!”尚珠满脸无奈,“一直都是这样委屈自己,那个混蛋做事也够绝情的,昨日刚刚退亲,今日就弄得满城皆知!”

退亲之事,无论双方谁有过错,大家都会苛责的将责任推在女方身上。

更何况,国公府权势滔天,许多趋炎附势之人更是将高明玉说得极为不堪。

尚珠一大早听到流言蜚语,快气炸了,尤其是在看到高明玉脖子上的指痕时,怒气到达顶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此时也是回到各自的位置罢了!”

高明玉面上依然无波无澜,仿佛退亲的人不是她。

尚珠心中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咱们今日去城外赏雪吧,顺便散散心!白马寺后山的雪景可堪称一绝!”

马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一场大雪,并未影响天子脚下的繁华。

一路上,尚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使出浑身解数来哄高明玉开心。

看出好友意图,高明玉也很配合,往日清冷的面庞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砰!

马车突然停下,高明玉整个身体向前撞去,只听砰的一声,额头肿起一个大包。

尚珠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马车外,车夫连忙请罪,“大雪压断树枝,车轮坏了!主子请放心,我现在就修!还请两位主子先下车!”

“混装东西,外面天寒地冻,你让我们下车?”尚珠冷声怒喝。

天子脚下治安极好,方圆百里无土匪。

所以他们此次出行除了车夫之外,为了说话方便,连个丫鬟也没带,更不要提侍卫了,现在也只能等着车夫修车。

高明玉摆了摆手,“好了,咱们不要为难车夫了!还是让他赶快修车,修好了我们才能继续去赏雪!”

“哼!”尚珠骄纵的抬高下巴,然后扶着高明玉二人下了马车。

郊外大山,绵延不绝,高明玉和尚珠,看着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心中郁气消除不少。

“哟,那是谁呀,原来是攀高枝没攀上,又被退亲的人呀!”

尖酸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高明玉二人这才发现,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看得出来,同他们情况一样,也是马车坏了正在修。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之春,身后还跟着丫鬟和侍卫。

冤家路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上次见面,沈之春还能维持表面和善,此时却尖酸刻薄,想来,刘冲......

那日之后,高明玉虽未特意打探,但也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入耳中,刘冲是被谢兰璋派人送回去的,当天夜里就高烧不退,第二日就被送进了庄子里。

哎!高明玉心中叹气,主动上前,屈膝行礼,“沈小姐安!”

“安?托你的福!现在家中闹得鸡犬不宁!”沈之春想到每日被母亲责骂,音调提高了两分,“你就是个祸害......”

“你是祸害,你全家都是祸害!”尚珠不客气的反击,“听说你那个表哥瘸了,活该,他那样的人瘸了,就是报应!”

“你......”沈之春敢招惹高明玉,却不敢得罪尚珠,“尚小姐,您是侯府千金,何必与一个六品官之女做好友,平白拉低您的身份!”

“我喜欢,你管得着?”尚珠不客气的回怼。

“你......”沈之春气的走到一旁。

哒哒哒!

远处,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片刻功夫,几人勒紧缰绳,来到了高明玉面前。

“哟,世子,你的小娇妻!不对,是前未婚妻!”一个纨绔嘴贱的开口。

谢兰璋一个冷眼看过去,“不会说话,闭嘴!”

莫青寒翻身下马,走到了高明玉面前,“你们这是?”

高明玉行了一礼,“马车坏了,不过很快就修好了!”言下之意,不想给莫青寒添麻烦。

莫青寒柔和一笑,“你们这是想去哪里?我们要去白马寺赏雪,不如你们一起,去那里避避寒!”

高明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尚珠急忙上前,“那自然是好的!”

她和莫青寒也算相识,毫不客气,“明玉不会骑马,你来带他!”

说话间,尚珠面带挑衅的扫了谢兰璋一眼,认真看着莫青寒,“这可是你的荣幸,要安全的把我们明玉带到白马寺!”

莫青寒柔和一笑,“在下荣幸之至!”




“你到底是谁?”

男人嘶哑的声音,如同这秋日的雨水,落在心间,让高明玉的心猛的一颤。

谢兰璋站在她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女子,热烈的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看着他神态恍惚,完全不像是想起她的模样,高明玉的眼中不自觉地滑过一丝失落。

“殿下贵人多忘事,我是高明玉。”

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个姓名,立即福了福身,“既然殿下需要这把伞,那便拿去,告辞了?”

她转身冲入雨中。

“等......”

谢兰璋刚准备叫住她,怀里的女人却惊叫一声,“兰璋,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

“我害怕,你不要走!”

莫青寒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

“我去看看她。”

说完,也一同冲入了雨中。

嘤嘤啜泣声谢兰璋的思绪拉得很远。

记忆里,他好像只见过那个女子流过一次眼泪,她身躯微微颤抖,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女子擦干眼泪,从角落走出,他不顾一切的抱了上去,在她耳边低语安慰。

女子双肩微颤,伏在他怀中,许久才扬起脸,冲着他粲然一笑。

那一刻的悸动,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是那张脸,却越发的模糊,他拼命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张脸是谁。

谢兰璋看了一下怀里的苏娇娇,她缓缓抬眸,楚楚可怜的表情,简直是我见犹怜,但是跟记忆中的女子却天差地别。

她会脆弱,可却不应如此娇柔。

蓦地,他想起了高明玉。

高明玉的脸跟记忆中的女子连在一起,所有的画面交错,犹如走马观灯一般在脑海里播放。

“明......明玉......”

谢兰璋喃喃出声,记忆越发的清晰,而女子的脸,正是高明玉!

他呼吸急促,头痛欲裂,迷离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怀里的女人。

他用力的将她推开,厉声道,“你不是她!”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发了疯一般冲入雨中。

苏娇娇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兰璋,刚准备解释,可谢兰璋已经冲进雨中。

怎么可能?

谢兰璋想起来她了?

不可能!

苏娇娇拼命的摇头,看着那墨色的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她也不顾一切的跟了上去。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不可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

谢兰璋是她的!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霸占谢兰璋的爱!

秋雨凉如夜,冰凉的雨水冲刷在身上,高明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走出寺庙,雨却越下越大,不得已走到一棵树下躲雨。

刚站定,身后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一回头就看见莫青寒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脸担忧的看她。

“你没事吧?”

高明玉淡然摇头,倒是没有想到莫青寒会一起跟过来。

“谢兰璋他病了,所以才会把你忘记,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记恨他。”

高明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

“反正我们两个人本来就不可能,他现在有了挚爱,以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再次形同陌路罢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落寞,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突然,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穿破雨水,传入耳中。

“高明玉!”

一瞬间,高明玉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高明玉!”

“高明玉!”

那熟悉的嗓音,一声一声传入耳中。

不是幻觉。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雨幕之下,一个身影快速地在雨中奔跑着,一边奔跑一边搜寻,好像在找遗失的宝贝。

他们距离的有些远,高明玉听的不太真切,心底却不免有些动容。

“我好像听见谢兰璋的声音?他在叫你?”

莫青寒也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一丝疑问。

毕竟这么多天以来,他无数次在谢兰璋耳边提起高明玉的名字,但他都置若罔闻甚至越发的反感。

怎么突然开始叫起高明玉?

难道,又想像之前一样羞辱她?

莫青寒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高明玉,生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疏离,赶紧辩解,“正如之前所言他病了,所以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发自本心,你要相信他,相信你们之前的感情!”

“我现在确定你是他的至交好友,只不过,之前的事都已经恍如隔世,既然他不记得,那就全当没有发生,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不会记恨他,你放心吧。”

她抬眸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冲着莫青寒说道,“既然已经无可挽回,那便最好形同陌路,你替我告诉他,我不会干扰他的感情,既然婚约已经解除,那我们就再无关系。”

而正巧此时,丫鬟急匆匆地奔跑而来,手里面拿着一把伞。

高明玉立即跟着丫鬟一同离去。

待到谢兰璋赶来时,那棵树下就只剩下了莫青寒一人。

“高明玉,高明玉呢?”

他大声的质问。

莫青寒眉头一皱,问道,“你找她干什么?既然之前的事情你想不起来,就不要再羞辱她了,上一次的事情我知道前因后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你即便是不爱她,也不能如此折辱她!”

“谁说我不爱她?”谢兰璋眼神迷离的走上前,揪住了莫青寒的衣领。

“我爱她!我这一生只爱她一个人!”

他笃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青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谢兰璋,你想起来了?”

谢兰璋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异样。

莫青寒这才观察到谢兰璋的脸色十分阴沉,而且身形摇晃,面色不佳,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都能摔倒。

“你怎么了?没事吧?脸色这么差,赶紧去看看吧。”他关切的说着。

谢兰璋却揪着他的衣领继续问,“明玉呢?她在哪?”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只是想要找到叫高明玉的这个女子,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像脑袋要炸开了。

莫青寒刚准备开口回答,突然一道女声响起。

“兰璋,你干什么?你不是说最爱的人是我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谢兰璋,手里的银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下一秒,谢兰璋身子一顿,缓缓闭上了双眸,身子轰然倒下。




“什么?”

众人不由得一惊。

他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明玉瘦削的身影。

高明玉竟然主动提出毁了婚约?

那可是堂堂的世子爷啊!

高明玉莫不是疯了不成?

谢兰璋亦是怔在原地,眉头微锁,胸口沉闷,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惊讶。

谢兰璋为了一个渔女而想毁婚约的事,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简直是人尽皆知。

众人猜测谢兰璋是厌弃了高明玉,才会如此,便想了许多的香艳逸闻背后议论。

高明玉已然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可既然谢兰璋厌弃了她,又为何不同意毁了这婚约?

“殿下刚才说什么?”

高明玉只有一瞬间的错愕,转瞬便已经恢复平淡,这一句问话,无非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否则所有的人对两个人的关系,会更加揣测。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众星捧月般地活着,而他只是一介小官的女儿,指不定哪天就会淹死在唾沫堆里。

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了断,来得干脆。

正巧众位宾客都在,高明玉当众提出,也省得以后传出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谢兰璋愣了片刻,旋即沉声道,“没事,就如你所愿,婚约取消,改日我会登门造访。”

闻言,高明玉微微颔首,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亭亭玉立的身影,很快地便消失在视线里,谢兰璋深邃的眼眸,却久久地回不过神儿来。

莫青寒也看着高明玉的背影发呆,想到刚才高明玉宣布解除婚约的画面,狭长的丹凤眼,不由得一亮。

他与谢兰璋是好友,这六年来,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高明玉,每每提起都激动不已,温柔似水,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时,他便好奇,这高明玉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不近女色的谢兰璋迷得神魂颠倒,他虽好奇,只是却从未有机会一见。

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他跟谢兰璋站在阁楼上,在一片喧闹的人群中,只看到了影影绰绰的单薄虚影。

那时谢兰璋扬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这一生,非高明玉莫属!”

张扬的面庞,晶亮的眼眸,无不在诉说着他满腔的爱意,誓言犹在耳边,可这次谢兰璋回来后,却突然变卦,说要娶另外的女人。

他几次三番劝说未果,甚至还找来了郎中给谢兰璋看病,都未检查出来缘由,本以为高明玉听闻谢兰璋要娶他人会来闹事,可谁知她不争不抢,如今甚至还当面提出解除婚约,实在是令他眼前一亮。

想起谢兰璋之前提起高明玉时的模样,莫青寒扭头,走到他身边,好心劝说,“你真的决定放弃高明玉,跟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谢兰璋眉头微皱,一脸不悦,“你怎么还这么说?娇娇不是来历不明的女人,她是我一生的挚爱!”

一生的挚爱?

你一生的挚爱不是那个念了六年的女人吗?

而刚才那个女人,解除了你们两个之间的婚约。

那可是你用命求来的。

多说无益。

他已经劝了无数次,嘴皮子都磨破了,谢兰璋就是不相信他曾经爱过高明玉。

莫青寒无奈地撇了撇嘴,“希望你不要后悔吧。”

拍了拍谢兰璋的肩膀,以示安慰,莫青寒转身离开。

快速地追至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绿裙上了马车,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公子,您还是不要跟那个高姑娘走得太近了吧?她跟世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您今日为她出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您仁善,可她并非良善之辈。”

一旁的小厮极力劝说。

莫青寒回眸,轻轻道,“你又岂知她为人如何?众口铄金,非黑即白,我倒是愿意相信她。”

翌日,高明玉和父亲带着礼物,一大早便来到了丞相府,表达谢意。

莫青寒闻讯赶来,一进门便看见大厅里,两位父亲正聊得热络,高明玉静静立在一旁,听见声音,抬眸浅笑。

“这位便是令公子吧,真是仪表堂堂,心地仁善,我代小女谢过公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以后若是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你尽管直言。”

说罢,便微微颔首,莫青寒受宠若惊,立刻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其实我并未做些什么,高姑娘聪慧,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缘法。”

话音刚落,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高明玉,四目相对,只见她神色淡然,微微勾起了唇角。

高明玉福了福身,跟着父亲,一同离了府。

二人走后,丞相倒忍不住赞叹,“这个姑娘并非传言那般不堪,我倒是觉得她知书达理,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父亲向来不夸赞他人,如今只见了高明玉一面,便有如此感慨,莫青寒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父亲,我有事,先出去了。”

他着人备了马车,悄悄的跟在后面。

前方的马车在高家停了片刻,只见高父一人下车,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行驶,来到了郊外的青云寺。

一抹绿裙从车上下来,径直的朝着寺庙之中走去,莫青寒力可跟了上去。

大殿之中,娇俏的身影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莫青寒走到她身边跪下,听到她清浅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愿他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你不为自己求些什么吗?”莫青寒忍不住开口。

明明如今她才是受害者,可却偏偏还要替他人许愿。

声音熟悉,高明玉抬眸,扭头便看到了莫青寒。

“我便是为自己所求。”

她缓缓起身,莫青寒也立刻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而站,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莫青寒温润如玉,身材高大,于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璀璨耀眼,不少人认出了他,也认出了高明玉,便开始窃窃私语。

那些话落在耳中,实在是不中听。

高明玉无奈叹息道,“我很感谢公子,但以后公子还是离我远些,省得也如我这般,声名狼藉。”




“世子爷就在里面。”小厮为高明玉推开包房的门。

高明玉轻微颔首,刚一走进,一股浓厚的酒色气息扑鼻,里面东倒西歪坐了不少男人,各个衣着金贵,这里随便摆一个出去都是家世吓得人腿软的存在。

见高明玉进来,一嘴贱开了口,旋即道,“兰璋,你的小未婚妻来了。”

说罢,一群人发笑,目光纷纷落向了高明玉。

高明玉没脱下帷帽看不真切,但她听见一道极为清紧动听的男音带了几分不耐,“不会说话就闭嘴。”嗓音懒懒的,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疏淡。

很熟悉,也很陌生。

熟悉的是声音,她听了足足有六年。

陌生的是,从前他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在她面前说话。

以前不少人都说,谢兰璋是个实打实的混不吝,性子像野狗,但她从未见过他混账的模样,他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声音低沉又温顺,一口一个乖乖的叫着她,说要娶她。

如今都变了。

“高大人没教过规矩吗?”那道嗓再度响起,多了一分上位者的冷讥与轻蔑,“帷帽取下来。”

“世子别那么凶啊,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啊......”一个纨绔开口揶揄。

谢兰璋冷凝了那人一眼,“滚远点,我要娶的人只有娇娇,别提这个婚约,烦。”

高明玉身子轻微一僵,娇娇,是那个他带回来的女人。

听说是那个女人是个渔女,救了他的命,照顾了整整一月余。

他很喜欢。

她将那帷帽取了下来。

霎时屋内静了声,高明玉穿的极为素净身上只有一件过时的织花料子,但身体纤纤像柳枝似得,一张脸说不上多漂亮,但绝对是长得极其清冷的,独特的,像是无边无际的雪原上唯一的月亮。

当初谢兰璋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就这么出现在虎狼窝里面。

这里来的都是京都最有权势的纨绔,他是纨绔里最有声望的,但他从来不带她来这种地方,怕别人惦记。

但现在,他不在乎了。

高明玉对视上那冷漠漆黑的桃花眸,谢兰璋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天生权贵才有的散漫,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子。

他墨发如漆,金绣繁丽的乌色锦衣束着劲瘦的腰,外皮大氅衣,整个人矜贵得不行,只是那骨子里透露的混不吝的气息,仿若一生下来便与俗人有了天堑般的鸿沟。

他纡尊降贵的打量着这个女人。

这是他回来第一次见到那个所有人口中,说他喜欢到不行的,能把命交出去的女人。

啧。

一般。

豆芽菜似得。

“世子,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的父亲。”她声音清冷,但尾音带了无人察觉的一点轻颤。

谢兰璋的目光落在了高明玉身上,像是一只养娇的猫,慢条斯理,“简单。你的人怎么对我的娇娇,我就怎么对你。你的手帕交险些把娇娇扔进了醉春楼里,那今天你也当一回醉春楼的女人。”

醉春楼,京都最大的艺伎教坊。

高明玉家世不显,但好歹是官家女子,扮作风尘子便是极大的耻辱,说是要撞梁以示贞洁都毫不夸张。

高明玉的手帕交是承远侯府的嫡女尚珠,她与尚珠的相识还是通过谢兰璋,谢兰璋怕她在女眷里受人欺负,拜托尚珠照顾她,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姐妹。

尚珠听闻谢兰璋回京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当日谢兰璋就与公爷要求退亲,尚珠是个暴脾气,又讲义气,直接派人将那渔女掳走,本来是想将那女子扔进醉春楼,替姐们撑腰,结果到了门口就被谢兰璋的人救下。

谢兰璋与尚珠从小相识,但因为这没发生的事,竟差点要了尚珠的命。

足以见得那个女人对谢兰璋多重要。

尚珠被侯爷罚了禁足,而谢兰璋找不到出气的人,首当其冲便是将高明玉的父亲,随便找了点错处,就将人关进了刑部半月。

高明玉明白谢兰璋这是要为哪个女人出气。

她对视上谢兰璋的眼,“如此便能让世子解气吗。”

谢兰璋看着这清瘦的女人,眉眼丝毫没有被羞辱过的害怕与慌张,他烦的蹙了下眉,冷道,“是。换上醉春楼的衣服,给诸位爷倒酒,伺候满意了,我便派人放了你父亲。”

高明玉连眉的眉皱一下,平静的让婢女带着她去换了衣裳。

众人见状,纷纷都惊了。

所有人都知道谢兰璋出征撞了脑子,将高明玉给忘了,但没想到竟然忘得这么彻底。

高明玉换好衣服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直了眼,这妓子风骚已经刺激不起来他们的兴趣,这官家小姐落风尘,才是真的有趣。

这群纨绔算是看出来了,谢兰璋是真的不喜欢了,索性一个个折腾高明玉,拉着高明玉的小手硬要她喝酒。

高明玉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又被多少人给摸了手和腰。

那耻辱的感觉在她心口一点点绽放,碾碎。

直到两眼开始发昏的时候,她才勉强支起身子,望着那坐在主位的男人,“世子可满意?求你放过我父亲,他是无辜的。”

她看着男人像是帝王一般睨着她,眸色冷淡。

高明玉说不出感觉,只是腰身一软,彻底倒了下去。

不胜酒力的美人摆在面前,让这些纨绔生了点心思。

“兰璋,既然你已经打算与她退亲,不如......”一人意味深长道。

谢兰璋看着那衣裳不整的女人,眉头一蹙,“收起你们那些肮脏的心思。把人扔回高府外面去,再把高成给放了。”




高明玉是被扔到高府外的。

丫鬟宝玉见状几乎呲目欲裂。

这光天化日,一个官家小姐被人从马车上扔出来,衣衫不整的,要遭多少人非议!

好在这是寒冬腊月,夜晚的行人不多。

宝玉连忙招呼着其余人将高明玉匆匆的抱回了家。

高明玉浑身滚烫的,意识也不太清醒。

宝玉见状心疼的掉眼泪,“世子爷怎么这样,之前都是将小姐当明珠似得捧着,如今怎么这么对我们家小姐......”

而那张素来清冷、没有太多情绪的小脸,眼角终于滚出了一滴眼泪。

谢兰璋是真的彻底的将她忘了。

此刻另一边,国公府。

国公爷脸色难看,“兰璋,当初你死活要与那高家小姐定亲,不惜用军功也要陛下为你赐婚,如今你想要退亲?我们做不了主。”

而旁边坐着的国公夫人气得发抖,“荒谬!这高明玉虽然入不了台面,但总归是官家小姐,如今你要娶个下贱的渔女,我不同意的!”

她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一个六品官的女儿成为自己的儿媳。

如今这孽子转头要娶一个渔女?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儿子。

坐在一旁的谢兰璋神恣意慵懒,只是听到自家母亲贬低娇娇时,眉头轻微一挑,他蓦然站了起身,身影高大,将二人笼罩。

他淡道,“既然父亲母亲做不了主,那儿子便亲自去请圣上撤回圣旨。还有......娇娇是我喜欢的人,在我眼底她比高明玉高贵了的不止一点,还请母亲别再诋毁娇娇。”

国公夫人怒火卡在喉头,对上谢兰璋的双眸,话都发不出来了。

国公爷紧着蹙眉道,“你如今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我和你母亲管不住你了。只是兰璋,如今你如此决绝的对高家小姐,就不怕哪天把人给想起来了?当初你可是追着人身后跑,死皮赖脸的要娶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谢兰璋眉轻微一凝。

想起高明玉那张寡淡无趣的脸,他不解为何所有人都说自己曾为了那样的女人连命都不要,甚至整日跟在她身后跑。

他向来恣意放纵,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居人后?

况且那个女人无论是从头至尾,都没有一点长在他审美上的,包括她那性子,像个木头。

谢兰璋冷冷吐字,“我做事从不后悔,对高明玉更不会。儿子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国公府看着自家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长气。

谢兰璋回到院落不久,暗卫便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见世子爷回来,暗卫上前一步,将查到的情报递了上去,半跪而下,“世子,这是你要查的东西。”

谢兰璋这才想起,他几日前交代逐风的事,“如何?”

逐风随即低眉,道:“空桑大师说,世子爷身体里面的确有过下蛊的痕迹,恐怕之前世子如此爱慕高姑娘,怕是......下蛊所致。”

谢兰璋神色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猜到。

他接过那枚信纸,展开过后。

烛火摇曳,染得他眉眼冰冷,信纸慢慢燃烧殆尽。

他冷得一笑,“果然。”

他这个人最厌恶的便是算计。

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女儿竟然敢算计到他的头上。

那得让她吃点苦头才是。

--

高明玉自从那日从樊楼回来后,便感染了风寒。

昏昏沉沉渡过了三日。

她勉强的睁开眼,嘴唇已经干涩的裂开,想要坐起身。

而旁边守夜的宝玉听到了动静,打盹的眼睛立马睁开,见高明玉终于醒了,又惊又喜,“小姐,你终于醒了!”

高明玉觉得喉间干涩的厉害,说话都有些吃力,“宝玉,父亲呢?”

宝玉立马回,“那日小姐从樊楼回来之后,世子便将老爷给放了,如今已经去上朝了。”

高明玉悬挂的心这才放下,重重的松了口气。

宝玉连忙端起了水,递到高明玉嘴边。

高明玉润了润,感觉好了许多。

“那就好......”

这时,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外院的丫鬟有条不紊的走了进来。

见高明玉醒了,立马行礼,“小姐,承远侯府的侯爵夫人让我转达宝玉姐姐,要是小姐醒了,便让小姐去一趟承远侯府,侯爵夫人说,尚大小姐被侯爷禁闭的这几日,一口吃的不肯入嘴,让小姐赶紧过去劝劝尚大小姐。”

高明玉没想到尚珠还被关着。

尚珠头上有四个兄长,到了尚珠这里便是承远侯府唯一的女儿,一家子都对她极为溺爱,鲜少罚的这么久过。

尚珠自尊心强,又张扬,她自觉无错,定然不会乖乖受罚。

虽然尚珠是鲁莽了些,但终究是为了她。

高明玉咳嗽了两声,“告诉承远侯府的人,我立马就过去。”

那丫鬟道,“是。”

宝玉看着高明玉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模样,还想劝劝,高明玉轻微拍了拍她的手,无论是从朋友,还是身份上,她都应该是要去的。

宝玉无言,给高明玉准备洗漱的衣物后,便安排马车将人送往侯府。

马车平稳行进。

高明玉咳嗽几声,正要撩开车帘看看到哪了。

下一秒“咻——”的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倏而外面“砰”地一响,像是有人倒了的声音。

宝玉被吓得一惊。

高明玉手指轻微攥紧。

“于叔,于叔!”宝玉叫了几声马夫,回应的却是一片寂静。

“小姐,你在这里待着,奴婢出去看看——”

宝玉话音刚落。

蓦然,那车帘露开一点缝隙,只见那长剑将那车帘轻轻挑开,一道挺拔清癯的披着外袍,整个人慵懒且矜贵,立在车前,脚下是晕倒的车夫。

男人手持剑柄,纡尊降贵看向高明玉,气质矜贵惬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倦。

“世,世子......”宝玉吓得哆嗦。

高明玉对上那漆黑的眸子,他嗓音带着几分倦,“聊聊?”

这架势,哪里像是只是聊聊的模样。

高明玉纤长的睫毛轻微发颤,浅褐色的瞳珠倒着男人的身影,“世子想要聊什么。”

她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好似一切都无法牵动她的情绪。

谢兰璋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清高的模样,旋即将剑扔回侍卫手中,一把勾过她的衣领,她整个人被迫贴近,扣住她的小脸,他的气息逼近,激起她脸上的一阵痒。

这样暧昧的距离,高明玉只觉得一股寒,她硬着头皮唤了一声,“世子......”

男人薄唇轻勾了弧度,眼睛却像是那剑光的一抹凌厉的寒,“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我下蛊,让我给你当狗?”




蛊?

高明玉心头像是紧紧的被人拧起。

“我没有。”高明玉下意识摇头否认,神色倔强地又道,“我不知道世子爷是从何来的消息,但我从未给世子下过蛊毒。”

她眸底盛着光。

不由让他想起了北方游牧民族上那雪原里风,凛然的,不屈的,却又像春天里一抹消融的湖冰,易碎的。

心头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很细微,细微到他根本注意不到。

谢兰璋冷得一笑。

高明玉知道,他不信。

“我知道,我说再多在世子面前也都是谎言,所以世子想要做什么?”她嗓音尽量维持着冷静。

潜意识告诉她,虽然谢兰璋已经彻底的忘了她,但终归不会伤害她。

谢兰璋冷得弯了下唇,眼眸浮现几抹戾色,下一秒他大手直接覆在她的脖颈之上,像是一只猎人捕获了一只金丝雀般,她几乎窒息的被他死死禁锢住,整个人悬空。

宝玉吓得一声惊叫,“世子饶命啊,我家小姐真的不知——”

“聒噪。”谢兰璋冷得吐字,宝玉还来得及痛哭人已经被暗卫给掠下了马车,瞬间密闭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兰璋看着这纤弱到他一用力便可掐死的女人,“你很聪明,很会以退为进。但我最讨厌旁人算计我,我答应过娇娇从此以后不再杀人,但也会要你生不如死。”

高明玉呼吸打在他的虎口处,睫毛挣扎般的颤抖着,而脖颈处几乎要折断的剧痛,听着他对那个女人的许诺,而她的意识渐渐溃散,脑海却迅速闪回到了三年前,也是这辆马车上。

那是冬夜,她从承远侯府拜完新春回去高家,她看到路边上的烤薯心里发馋,但不想麻烦车夫,便没说,就当她快要到高家的时候,谢兰璋驾着快马而来,三两步便上了马车,闯了进来。

她当时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去跟几位世子去樊楼......”

他那俊美的脸上露出笑色,从怀里捧这热乎乎的蜜薯,将蜜薯轻轻剥开,道,“几个大男人过新年有什么意思,我只想陪你。路上遇到的红薯摊,我猜你想吃,便快马来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冬夜里,那张笑容像是最盛大的烟火,少年郎的喜欢多么真诚而又热烈。

记忆渐渐模糊,她对视上的只有那冷戾的双眸,以及那句,“高明玉,过去的六年便是我的耻辱,你既然敢算计我,那我便废了你这手脚,如何?”

他掌心的力道越发沉重,她疼得冒着细汗,呼吸也更加困难。

可她不能死啊,她艰难的吐字,“世…世子......息怒......”

他对这样的乞求无动于衷,没有留情。

就当高明玉几乎痛晕之时。

外头忽而传来一句,“世子!苏小姐来了!”

那句话落下的一瞬间,高明玉捕捉到了谢兰璋手指的力道一顿。

高明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将她松开,她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回过神时,马车内哪里还有那位世子爷的身影,浓烈的风将车帘吹开,高明玉看着谢兰璋脚步有些慌乱的走到了一个女子跟前。

女子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身形娇弱,看不清脸。

“娇娇?”谢兰璋又道,“怎么忽然过来了,外面风大,不是让你在别院等我吗?”

男人嗓音低沉,带了几分难得的柔情。

那软软怯怯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要哭出来的娇气,“兰璋哥哥,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伤人了吗......”

“我没伤人,”下一秒高明玉便看着谢兰璋将人拢入怀中,轻轻摸了摸那人的脑袋,嗓音温柔道,“我答应过娇娇的便一定做到,她没事,只是略微惩罚了一下。”

“真的吗?”

“嗯。”

“可那位姑娘......”

只见那娇俏的脸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高明玉匍匐在地上,近乎断气,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略带担忧的看着自己。

而谢兰璋那视线也瞬间落到了高明玉身上,隐隐的警告,似乎让她别乱说话。

高明玉想起方才他听到苏小姐过来,那眸底的慌乱,心头滚过一丝苦涩,她支撑起笑,看向苏娇娇,“姑娘误会了,世子并未伤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谢兰璋一怔,随即心中冷笑。算她有点眼力见。

苏娇娇抿了唇,转头去婢女那里拿了瓶药,递到了高明玉手中,“我看你脖子上有伤,这是兰璋哥哥专门让药王谷给我配的一些药,我自己还有,你用来擦脖子,很快就会好的。”

说完,她纯真一笑。

高明玉看着那沉甸甸的玉瓶,眸色沉寂,“多谢。”

谢兰璋不想在苏娇娇面前找高明玉的麻烦,便道,“过去的那些事一笔勾销,你我之间的婚约我会尽快禀告圣上解除,届时你只要配合我便可。”

高明玉手指一顿,旋即轻微一笑,“好。”

谢兰璋不再说话,将苏娇娇抱上了自己的爱马上,便带着人犹如一阵风般离去。

宝玉也被暗卫放开了,踉跄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高明玉摇了摇头。

宝玉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平静的模样,又想起方才世子爷将那女人护在心尖上的模样,心脏便传来绵密的痛。

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委屈极了!

“小姐,你不委屈吗?明明世子都说了,这次出征回来便与你成亲,如今却忘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宝玉带了几分哭腔道。

风雪忽然又重了几分,高明玉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宝玉会这么问,但她依旧平静的答道,“难过的。”

“但或许从一开始我便知道,像谢兰璋这样的人,我是留不住的,我和谢兰璋是云泥之别,从他认识我的那一天起,我便计算着他的离开。人心易变,像他这样的身份能坚持六年已经很厉害了,我不怪他。”

宝玉蓦然一怔,旋即便是无与伦比的痛意漫延。

有时候她宁愿小姐活的糊涂一点,也别活得那么清醒。

她太明白有些东西是原本就不属于她的,所以拥有的时候便也不期待,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如今真的失去了,便不会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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