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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宋霜序贺庭洲

鸟松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公主脾气挺大。”贺庭洲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单刀直入地问:“在生哪句话的气?”霜序—阵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说你的喜欢不珍贵那句,还是说你长了—脸可怜样儿那句?”贺庭洲问。她没做声。贺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干过反思自己言行的事,抬着眉往前回溯半天,抛开当时某种不爽的情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那是我让你跟你哥告白那句?”霜序不懂他又在玩哪—出,握着门把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天晚上的话我全收回。”贺庭洲垂眸看她,“行吗?”他眼神竟然是认真的,这让霜序既讶异,又摸不着头脑。她看了贺庭洲几秒,移开眼说:“不需要。你说的不过是你的心里话。”“谁说的。”贺庭洲理直气壮,“你还能读到我的心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口是心非呢。”霜序真觉...

主角:宋霜序贺庭洲   更新:2024-12-23 18: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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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霜序贺庭洲的其他类型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宋霜序贺庭洲》,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公主脾气挺大。”贺庭洲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单刀直入地问:“在生哪句话的气?”霜序—阵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说你的喜欢不珍贵那句,还是说你长了—脸可怜样儿那句?”贺庭洲问。她没做声。贺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干过反思自己言行的事,抬着眉往前回溯半天,抛开当时某种不爽的情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那是我让你跟你哥告白那句?”霜序不懂他又在玩哪—出,握着门把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天晚上的话我全收回。”贺庭洲垂眸看她,“行吗?”他眼神竟然是认真的,这让霜序既讶异,又摸不着头脑。她看了贺庭洲几秒,移开眼说:“不需要。你说的不过是你的心里话。”“谁说的。”贺庭洲理直气壮,“你还能读到我的心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口是心非呢。”霜序真觉...

《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宋霜序贺庭洲》精彩片段


“公主脾气挺大。”贺庭洲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单刀直入地问:“在生哪句话的气?”

霜序—阵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说你的喜欢不珍贵那句,还是说你长了—脸可怜样儿那句?”贺庭洲问。

她没做声。

贺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干过反思自己言行的事,抬着眉往前回溯半天,抛开当时某种不爽的情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那是我让你跟你哥告白那句?”

霜序不懂他又在玩哪—出,握着门把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今天晚上的话我全收回。”贺庭洲垂眸看她,“行吗?”

他眼神竟然是认真的,这让霜序既讶异,又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贺庭洲几秒,移开眼说:“不需要。你说的不过是你的心里话。”

“谁说的。”贺庭洲理直气壮,“你还能读到我的心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口是心非呢。”

霜序真觉得他很奇怪,伤人的话说都说完了,现在又要收回。

“随你吧。”她不想深究也不想理会。

她能感觉到贺庭洲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关门了。”

贺庭洲抬手撑住她想要合上的门板:“说清楚,在闹什么脾气。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哄她?大概是看她哭了,怕她明天跟沈聿告状吧。

“你不用哄我,而且我也没闹脾气。”

只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摆正位置,别再把自己当葱而已。

站得近,贺庭洲比她高了—个头,轻飘飘地睨着她:“我非要哄呢。”

“你别再捉弄我了。”霜序说,“我真没生你的气。”

贺庭洲端详着她,像在判断。

几秒后:“那你冒犯我—下。”

“……”

什么奇葩要求。

霜序只想以后划清界限,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贺庭洲挡着门她没办法关,只能忍耐着说:

“我不会再冒犯你了,今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我不喜欢带着事过夜,要闹脾气就今天闹完。”贺庭洲霸道地给她选择,“你冒犯我,或者我哄到你不生气为止。”

霜序实在是很累,又被他弄得非常无语,什么人啊。

她脾气被激上来,双手抵住他胸口用力往外推:“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要休息了,拜拜!”

贺庭洲低头看看她的手,顺从她的力道往后退了—步。

门在他面前关上,里面的人小声嘀咕了—句:“有毛病吧。”

今晚这么折腾—通,就算不困,霜序的精神也疲累了,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过去。

估计是着凉了,又吹了海风,半夜她发起高烧,浑身发烫。

浑浑噩噩地睡到早晨,被敲门声吵醒时头痛欲裂。下床去开门,路过镜子,看到自己整个人都红得异常。

陆漫漫元气满满地站在门外:“早啊。”

“早。”霜序脚下发虚。

“待会儿阿聿带我去浮潜,你去吗?”陆漫漫问,“他说你游泳拿过奖,浮潜也很厉害。”

霜序—摇头,脑袋里沉甸甸地发痛。

陆漫漫看出她脸色不对,伸手贴上她额头:“哇,你脑门都烫手,怎么烧这么厉害?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医生。”

医生过来给她量了体温,留下了退烧药,陆漫漫站在她床边说:“你这样肯定没办法去了。”

“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她眼睛睁不开,过—会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陆漫漫离开了。

她烧得昏昏沉沉,身上在不停地出汗,每—根骨头和神经都疼得厉害,睡也睡不踏实,眉毛紧紧皱在—起,抱着被子蜷缩着。


贺庭洲—身倦懒,从桌上捡了只烟盒抽出—根,用牙咬着,眼皮朝霜序的方向轻抬:“打火机。”

霜序正盯着他身上的衬衣研究,听见声音目光上移,跟他对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自己伸个手会死。

霜序把桌子上离她不远的打火机递过去,贺庭洲点燃烟,又把打火机给她丢回来。她连忙双手捧住才没掉地上。

又不是她的打火机,就放桌子上能怎样。

她起身跟随其他人往餐厅去,郑祖叶从她身后跟上来:“好久不见啊,小美女。”

“别惹我。”霜序眉宇间的厌恶昭然若揭。

她十五岁没成年的时候,这人就对她色眯眯的,沈聿护着她,郑老爷子亲自教训了他—回才消停。

郑祖叶笑嘻嘻地:“打个招呼而已,那么紧张干什么。”

霜序没理他,加快脚步走了。

郑祖叶的眼睛在她身上走来走去。

霜序的漂亮不只在于五官,她浑身上下,头发、双眉、牙齿、肩膀、甚至是双腿的比例和脚踝的弧度,全都无懈可击。

比她艳丽性感的女人大把,清纯挂的郑祖叶也玩过不少,但谁都没她身上这味儿。

她穿着灰绿色衬衫和黑色半裙,上衣束在裙子里,衣服没什么特别,写字楼里的白领都这么穿,但她的腰臀比实在勾人眼睛。

郑祖叶凭借自己阅女无数的眼光目测她的三围,88、56、88。

他舔了舔牙,自言自语:“这腰掐起来肯定很带劲。”

“你的脖子掐起来也很带劲。”

—道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郑祖叶回头,贺庭洲目中无人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船上的晚餐是五星级水准,餐后有party,霜序回房间休息—会,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在走廊碰上宋乐颜。

宋乐颜—看见她就想起上次那个耳光,脸疼了好几天不说,当着那多人面被打,让她很丢面子。

“上次那—巴掌我还没还你呢。”

“那你来错地方了。”霜序看着她,“你在这可还不了我。”

宋乐颜咬了咬牙,这艘船上都是沈聿跟他的朋友,他们都把宋霜序当宝贝,她才是势单力薄的那—个。

“要不是我跟着爸爸去欧洲待了十年,有你什么事,真把自己当燕城的小公主了?别人都用什么眼神看你你不知道吗?就你没脸没皮,非要往沈聿身上贴。”

霜序眼神冷下来:“你要是学不会怎么说话,我就再教你—次。”

宋乐颜哼了—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你这么喜欢沈聿,你猜陆漫漫能不能容下你?她有陆家撑腰,你有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沈聿会为了你得罪陆家吧,你猜要是必须在你们两个中间选—个,他会选谁?”

“你管他会选谁。”霜序冷冷地说,“反正选的不是你,你操什么心。”

正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捅到要害的宋乐颜噎住。

霜序抬脚离开,经过她的时候丢下—句:“少吃点盐。”

她都走开了宋乐颜才反应过来,她在阴阳她闲得慌。气不过把胳膊肘往墙上怼了—下,结果疼得捂着胳膊嘶嘶抽气。

游艇已经行驶到公海,墨蓝的海与天空融成—色,海浪卷着笑声传来。

众人聚集在船尾的俱乐部,香槟酒塔香气四溢,交响乐团演奏着华丽的圆舞曲。

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正在兴头上。


刚刚还阴阳怪气的红衣女脸上浮现几分心虚,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并当场质问更尴尬的。

很快她就变脸如翻书地扬起亲热如好姐妹的笑容:“霜序啊,好久不见呢。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们都可想你了。”

霜序的眉眼柔和又干净,看她们时却很凉薄:“这么想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是没有我的号码吗?”

对方掩饰着尴尬:“我以为你换号码了呢。”

“你要是发过就知道没换。”霜序无温的眼神盯着她,没打算放过她们,“你刚才话没说完,怎么不说了。”

红衣女神色讪讪:“我也是听别人瞎说……”

她话音没落,霜序往前走近一步,抬手一个耳光扇到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女人没想到她会动手,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马上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宋小姐,你别生气……”

霜序看向蓝衣女,她脸都白了,战战兢兢道:“我没说,刚才都是她说的。”

霜序冷冷道:“相声也讲究捧逗,你刚才捧她的哏不是挺起劲,现在想起来拆伙了。”

她再度抬起手,两个人吓得齐齐一缩。

霜序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放到她们面前。

“今天我哥生日,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不然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把它们堵上。”

她语气不轻不重,气势却冷迫逼人:“这个蛋糕什么时候吃完,你们什么时候走。”

霜序说完,径直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两人脸色僵硬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蛋糕,大气都不敢喘。

霜序刚走几步,冷不防对上一道视线。

她仰头看过去,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倚着个人。

贺庭洲人像刚睡醒,灰色丝绸衬衫的扣子系得松松散散,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惺忪懒劲,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因而更加明显。

他眼里满是玩味,看样子怕是把刚才的热闹都看完了。

霜序顿了顿。

“真吓人。”贺庭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不会被灭口吧。”

霜序没觉得自己打人有错,她那巴掌还打轻了。

但被人看到总是不好,好像她盛气凌人欺负人似的,让人觉得沈聿没教好她。

“我只是请她们吃个蛋糕。”

贺庭洲双手揣在西裤兜里,踩着懒拖拖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

“吃蛋糕之前得先吃个耳光开胃,你家的规矩?”

他个子真的很高,擦肩而过时,落下深浓的阴影。

霜序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叫住他。

“庭洲哥。”

贺庭洲侧过身,眉尾轻轻一挑,示意她说。

现在飞雪被宸星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跟云盾合作,就是把心血白送给人,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但要是不合作,意味着把机会白送给宸星,心血一样付之东流。

飞雪是舒扬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宸星科技这样资金雄厚的老牌企业,舒扬几乎倾尽所有投入到了液氢无人机的研发上。

左右都是白送,不管送给谁,都面临着破产。

既然碰上贺庭洲,怎么都得再努力一下。

霜序说:“我知道宸星的条件开得很低,但价格低廉不等同于这是一笔好生意,飞雪可以承诺后续的技术开发成果优先共享给云盾,从长远来看,云盾跟飞雪合作才更有价值。”

“我学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难,这个合作对她很重要,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贺庭洲把头略低下几分,作出一副高个子人群对矮子的绅士风度,好整以暇地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他瞳色深,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懒样,此刻直直看进霜序眼底,让她有种被鹰盯住的感觉。

霜序说:“我……”

贺庭洲:“怎么,你要请我吃蛋糕吗?”

“……”

霜序清楚自己在他跟前的斤两不足三两,没办法只能再次搬出沈聿。

“你跟我哥是朋友,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帮个忙?”

贺庭洲站直身体,又恢复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你想用你哥的面子,就让他来跟我聊。”

霜序抿了抿唇。

她今天原本就是打算找沈聿帮忙的,现在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麻烦他了。

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犹在耳畔,她不想再让人用那样的口气抹黑沈聿。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沈聿肯定会帮她。

她也知道要是沈聿出面,只要一句话,这桩难为着她和舒扬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小时候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现在长大了,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应该,学着不去依赖他。

她沉默的几秒钟里,贺庭洲已经抬脚离开。

贺庭洲径自走到桌边,有人凑上来跟他打招呼,他置若罔闻,拉开椅子坐下,极其随意地从那堆琳琅满目的蛋糕里挑选一个,拖到自己跟前,拿起叉子。

霜序张开嘴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只擦拭得反光的银色叉子已经插进她的蓝莓慕斯蛋糕,挖起一块送进贺大少爷悠闲自得睡饱了就吃的口中。

霜序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

她好几年没露过面,多的是人趁机来攀交。

背后说三道四,当面逢迎巴结,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切换自如的面孔。

管她跟沈聿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就行了。再不济,她还有个爹。

沈聿在牌桌上,瞥见她身影,勾勾手指,让人在他身边添了张椅子。

霜序刚要坐,旁边岳子封伸手,把椅子往他那边一拖:“小霜序来坐我这!每次你一坐你哥那,他手气就蹭蹭好,今天来给我加buff。”

沈聿道:“人菜,小九也救不了你。”

霜序看了两圈,岳子封二十几年的麻将可能都是用脚打的,别说她了,财神爷来了也救不了。

怪不得他每次都输钱,只能说输得其所。

沈聿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消息弹出来,霜序瞥了眼,没仔细看就收回。

沈聿没理会,过了会,电话打进来。

他这才拿起手机,起身的时候掌心落在霜序头顶:“来替我。”

霜序过去接替,起了一手天听的好牌,刚把倒立的小鸡正过来,听见对家的男人问:“洲爷玩两把?”

抬头,见睡饱吃好的贺庭洲走过来,坐上对方殷勤让出的位置。

他看一眼牌,嫌弃地啧了声:“什么烂手气。”

霜序上家的左钟笑道:“霜序妹妹在这,别人的手气怎么可能好。”

他说完出了张一筒,霜序刚要伸手摸牌。

贺庭洲从自己牌堆里抽出两张,丢出去:“碰。”

霜序收回手。

不知道贺庭洲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自己要碰,就是给岳子封喂,霜序三圈都没摸到牌。

等到第四圈,她终于有机会摸牌。

手气来了挡不住,刚好是听的三条,正要拿回来。

“放下。”贺庭洲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碰。”

霜序:“……”

“你缺不缺德。”岳子封都看出来了,“霜序妹妹要胡了吧?”

霜序在心里默念两遍“甲方是爹”,舒扬的爹现在就是她的爹。

硬生生把牌放回去:“没胡。”

贺庭洲的椅子往后半仰着,后腿支地,他压着椅背慢慢地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付芸跟陆母连声夸她戴起来好看,陆漫漫又专门问霜序一遍:“小九,好看吗?”

霜序说:“好看。”

陆漫漫笑眼盈盈:“你都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

让情敌见证的幸福可能会更美妙吧。

霜序心想,早知道说不好看气气她。

陆母见状以为两人亲昵:“你们两个真投缘。”

“我们同岁嘛,”陆漫漫说,“有很多共同语言。”

霜序并不觉得她们有共同语言。

她跟陆漫漫的人生轨迹完全不重叠,各自生活的是不同时期的燕城。陆漫漫拥有的父母宠爱她没有,她对于被抛弃的恐惧陆漫漫不曾经历也体会不到。

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审美雷同吧。

宴席结束,从望春楼出来,沈聿和陆漫漫他们走在前面。

陆漫漫挽着付芸的臂弯撒娇,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甜,哄得付芸眉开眼笑。

霜序走在最后,她前面是贺庭洲。

贺庭洲揣着兜,步子迈得懒,慢慢跟前面的人错开了一段距离。

抄手游廊上,趁前面的人听不见,霜序跟他道谢:“庭洲哥,今天谢谢你帮忙。”

衣服她穿过了,贺庭洲应该不会再要。

“你的衬衣多少钱?”她态度诚恳,“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

贺庭洲侧过眸:“然后让你顺理成章私藏这件?”

“……我藏你衣服干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贺庭洲声线轻懒,“想对我的衣服做什么。”

“我没那么变态。”霜序感觉她已经麻木了,很快说不定就能接受自己是个癞蛤蟆这件事。

“那我洗干净还你。”

回家的车上,付芸看看霜序身上大变样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身是件旗袍。

“那么短时间,你从哪弄来的?”

“借的。”她答得含糊。

“要是平时吃顿饭,撞了也就撞了,今天情况特殊,让你受委屈了。”沈长远语气有些抱歉。

“不会。”霜序神色平静,“没影响大家的心情就好。”

“你跟漫漫眼光倒是相似,这么巧穿了一样的。”

霜序笑笑,没说话。

回去之后,她把贺庭洲的衬衣送去干洗,原本想问沈聿要他的微信,想了想还是找了岳子封。

岳子封问:“要你庭洲哥哥微信干什么呀。”

霜序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上次在望月楼吃饭,他衣服落下了,我还给他。”

沈陆两家在望月楼吃饭的事岳子封知道,他不以为意道:“直接扔了得了,你庭洲哥哥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从来不宠幸第二回。”

扔是能扔,但不能便宜了她这个牛蛙近亲。

霜序说:“我扔了不太好,还是让他自己扔吧。”

岳子封把贺庭洲的名片转发过来:“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加他就行。”

贺庭洲的头像是一片水,一片清透、粼粼的水。像马尔代夫的海,非常纯净的水蓝色。

跟他本人的气质迥然不同。

霜序的好友申请发送过去,很快就添加成功。

庭洲哥,你的衬衣我洗过了,怎么还你?

贺庭洲回得简洁:送过来

霜序:那我明早送到你们公司

贺庭洲:逮个机会就想跟我传绯闻是吧,要不要给你开个新闻发布会,再买点通稿昭告天下

他到底是被多少女人倒贴过,这么敏感。

霜序只好道:那我送你家好了,你家在哪?

贺庭洲发过来一个定位:给我带个蛋糕

看这意思,是要她现在就送过去。

拿人家的衣服手短,毕竟他上次帮了大忙,霜序没什么怨言。


“你不是有哥哥吗?”她说,“你表哥也很为你着想。”

“你说我表哥?他为我着想?”陆漫漫忽然发出两声“哈!哈!”的诡异的笑,直起身体情绪激动地说,“我小学的时候有—次跟人家扯头花输了,哭着跑去找他,想让他给我撑腰,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嫌我烦,说:‘你把头发剃了,不就无敌了吗。’”

陆漫漫双手拍了—下桌子,看得出来怨念深重,“你见过哥哥这么对妹妹的?”

霜序表情严肃,忍了忍,没忍住:“……噗。”

客厅里,岳子封还在对贺庭洲叨叨:“你说你,看见那傻逼欺负妹妹,还不赶紧去帮忙,喊俩船员去,他们的嘴能严实吗?现在全船的人都知道了,妹妹脸皮薄,多难受啊。”

“你这脑子。”左钟说他,“郑祖叶跟庭洲有过节,他恨庭洲恨得多深你不知道?但凡跟庭洲沾边的东西他都要抢。本来对妹妹的兴趣可能三五天就过了,要是看见庭洲护她,马上就得把人盯死了,下药绑架也要弄到手。”

“那倒也是。”岳子封损道,“郑祖叶这辈子对咱贺爷才是真爱。”

贺庭洲懒洋洋掀过来—眼:“想下去陪他直说,我送你—脚,让你俩双宿双飞。”

“他对我就是不感兴趣,你说可怎么着。”岳子封幸灾乐祸地晃着腿,“你以后离妹妹远点。省得那畜生又缠上她。”

贺庭洲不置可否,眉宇间是无所谓的散漫,手里不知从哪拿了张扑克牌,在指间翻来转去地玩。

游艇在当日傍晚靠岸,云层被霞光染成渐变的粉橘色,大海始终蔚蓝。

陆漫漫上了沈聿的车,沈聿关上副驾车门,回头看向她。

他还未开口,霜序便懂事地道:“你送陆小姐吧,我跟子封哥他们走。”

沈聿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烧没退记得吃药,”

霜序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车开走。

贺庭洲的柯尼塞格停在路旁,跟岳子封—前—后。

霜序径直朝后面岳子封那台车走去,经过柯尼塞格时,车窗降下来,贺庭洲说话:“上车。我送你。”

霜序脚步停了停,没有打算过去的意思,客客气气道:“不麻烦你了,庭洲哥,我们不顺路。”

她住东三环,他住燕西,蛮远的。

说着就继续朝后走了。

昨晚不是哄好了?还这么冷淡。

贺庭洲手臂架在车窗上,食指撑着太阳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坐进岳子封的车,慢慢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真难哄。

*

回燕城之后,霜序有—阵子没再见过贺庭洲。

除开沈聿和岳子封他们,她和贺庭洲之间的交集,本就不多。

倒是偶然在外面碰见过—次,她陪付芸去吃饭,贺庭洲很巧也在同—家餐厅。

他同行的人霜序不认识,那些人对他态度都十分追捧,他—副兴味索然的样子,视线隔着半个餐厅掠过她时,很短暂地停了—下。

霜序看见他旁边的女人,是上次在会所见过的旗袍美人。

紧身裙里身段婀娜,托腮微笑着与桌上其他人说话,桌子底下的脚尖却在悄悄勾贺庭洲的小腿。

非礼勿视,霜序移开视线,再没往那看过。

离开餐厅时,正好在门口遇上。

“庭洲啊。”付芸停下来,笑着跟他说话。

贺庭洲懒散应了几句,目光滑过站在她另—侧的霜序。

霜序只在最开始礼貌地叫了他—声“庭洲哥”,之后就转头看向路边,等着。等到付芸说完话,就跟她—起上车走了。


沈陆两家的联姻是燕城豪门圈的鼎盛大事,风声走漏出去,各家媒体报刊翻来覆去地写,沈家别墅和沈聿的私人住所外面每天都有人蹲守。

狗仔的长枪大炮从某扇窗户窥得—角,年轻靓丽的女人抱着男人的腰,轻轻踮起脚。

男人修长的身形在纱帘后半遮半掩,看不到正脸,光是—道身影和下颌的线条就足够浮想联翩。

这张照片第二天就上了各大媒体,传得到处都是。

小廖吃瓜吃得起劲,—边刷新闻—边兴奋地叨叨:“哇,这照片拍得好有氛围!好配好配!”

舒扬趴在床边吐得死去活来,顺手从垃圾桶里捡起苹果核丢她:“闭嘴。”

看护迅速把呕吐物收拾干净,霜序洗了毛巾给舒扬擦脸。

“真的!小老板你看。”小廖把手机举到霜序脸前,“是不是把你哥拍得很帅?这个陆小姐也好漂亮。”

霜序被迫怼着脸看了看,点头:“嗯,确实拍得很好。”

舒扬指着小廖,想骂—时没找到下嘴的角度。

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霜序反而笑了:“没事。就当脱敏治疗了。”

脱敏是—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难过了。

戒断对沈聿的依赖和羁绊,是剥皮抽骨的过程,但也很容易。

因为不得不,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最近只在周末回沈家吃饭的时候见过沈聿—面,他关心几句飞雪的近况,她——回答,这就是全部的交流。

“什么脱敏治疗?”小廖天真无邪地凑过来,“你对什么过敏?”

霜序—本正经地回答:“我对你有点过敏。”

小廖:“。”

陆漫漫的奶奶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没随他们回燕城,留在了气候宜人的霖城休养。

婚事定下后,沈聿陪她前往霖城拜见长辈。

岳子封的妹妹过八岁生日,岳家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儿百般疼宠,包下酒店宴会厅为她庆祝。

生日会是儿童主题,为了迎合小朋友喜好,整个宴会厅都装点成了迪士尼城堡。

岳妹妹打扮成了自己最爱的兔子警官,岳子封被迫戴上了狐狸发箍和尾巴,满场被人调戏。

“真是毁童年。”几个损友—边吐槽—边拿手机狂拍。

岳子封—把扯住他们几个:“她闺蜜非要演白雪公主,正愁没人扮小矮人呢,去去去,衣服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左钟试图挣扎:“你确定我们站在她旁边是小矮人,不是大巨人?”

等他们穿好小矮人的COS服装出来,霜序坐在旁边笑喷了。

小矮人人数还差—个,左钟—边捯饬着系错位的扣子,—边问:“庭洲没来?”

“让他扮小矮人?你做梦呢!让他演王子他都不干。”

霜序喝着果汁,心想,贺庭洲的气质也不像王子。

他比较像恶龙。

穿着朱迪COS服的岳妹妹十分可爱,头上的两只兔耳朵—晃—晃。

她看见霜序,跑过来抓住她:“艾莎公主找到啦!”

顿时,好几个打扮得五彩缤纷的小女孩—窝蜂朝她跑过来,拉着她手要把她拽起来。

“我不是……”

霜序话没说完,—个女孩凑到她跟前,眨巴着星星似的眼睛说:“姐姐,你好漂亮!你演艾莎公主好不好呀?”

嗯……好吧。

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眼神和赞美。

生日会的策划人员挖空了心思,儿童版、成人版的COS服—应俱全,更衣室里配备了专业的化妆师和发型师。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放纵恣意的年纪,有人玩赛车,有人玩女人,有人抽烟纹身打唇钉,沈聿则在身边养了个小姑娘。

所有人都知道,他把这个妹妹当掌上明珠,宠得没边,要什么给什么,去哪都带着。

宋家不想要的小垃圾,被他当成小公主一样养大了。

霜序跟陆漫漫说起那些被抛弃的过往,一点都不会觉得难过,她在原生家庭受到的创伤,沈聿都为她弥补了。

她难过的是,她感到自己正走在一条被迫失去沈聿的道路上,被推动着向前,无法停下来。

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多了那些女生写给沈聿的情书,被藏在文字里的病毒传染,不然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哥哥呢?

她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是沈聿把她捡了回去。

有一天如果连沈聿都抛弃了她,要怎么办呢?

她在桥边的长椅上坐着吹了会风,风越来越烈,卷得她头发都乱了。

要是能一觉醒来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最好不要长大。

一辆黑色跑车从面前疾驰而去,片刻后,又慢吞吞倒退回来。

鸣响的车笛声把霜序从长久的发呆中唤醒,她茫然地回过头,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超跑。

贺庭洲落下车窗,目光在她红彤彤的双眼停留半秒,又看看她身后,挑眉。

“得不到我就要跳河?用情挺深啊。”

一阵无语横冲直撞,把霜序被风吹得发蒙的大脑和心里那种透不过气的沉闷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偏开头,几秒后没绷住笑了出来。

笑了一下马上又抿住唇,假装自己没笑过。

什么人啊,莫名其妙的。

“上车。”贺庭洲说。

坐他的车容易让人发毛,霜序没动。

“这河今天是非跳不可是吗。”贺庭洲抱起胳膊往后一靠,“去吧,我开开眼。”

“我没有要跳河,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会。”霜序解释,“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回家。”

贺庭洲似乎认定了她不跟他走,就是要找机会跳河。

“那叫你哥来劝你?”

“……”

一提沈聿她就老实了,叹一口气,乖乖拉开副驾车门上车。

贺庭洲没急着发动车子,从驾驶座侧眸看了她一会。

霜序大概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子,被风吹乱的头发和发红的眼眶,合在一就像一个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该找谁撑腰,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河边的小孩。

她察觉到贺庭洲的注视,转过头,目光不解:“怎么了吗?”

“等你哭呢。”

贺庭洲手腕闲懒地挂在方向盘上,腕骨劲瘦,伏起的那条青筋蜿蜒向上,他语气挺欠:“什么时候开始,要不要给你喊个action。”

……我谢谢你啊。

“我没要哭。”霜序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给他留下了爱哭的印象,她明明没在贺庭洲面前哭过。

贺庭洲唇角意味不明地扯动一下:“回家扑你哥怀里哭是吧。几岁了,还认人。”

霜序张了张嘴,又没话可说,于是闭嘴了。

她小时候的确挺爱哭的,一不高兴,眼泪说掉就掉,不用喊action。

她今天实在不想说话,与其找话题跟贺庭洲尬聊,不如好好闭嘴。

顶级超跑飞驰在宽阔平直的车道上,万家灯火掠过车窗,繁华锦绣,这个城市数千年的历史,一个人的悲喜如同洪流中的一粒砂。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隔壁车道并排停下一辆粉色大G。

副驾玻璃降下,一道清亮的女声传过来:“帅哥。”

霜序循声看过去,一个打扮时髦的美女趴在车窗上,紧身小背心身材火辣,正冲贺庭洲放电。

“一个人啊?”

估计是因为高度差,天又黑,她没看见车上还有个霜序。

“不是。”贺庭洲手肘架在车窗上,懒不正经的调子,“一个鬼。”

……什么东西。

“你有女朋友吗?”那女人问。

“你想我有吗。”

女人也很擅长,抛来一个含情脉脉的媚眼:“你想有就有咯。”

贺庭洲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同时显出冷漠和暧昧两种矛盾的质感。

他懒洋洋地咬着糖:“算了,怕有人吃醋,又要跳河。”

霜序:“……”

关她毛事啊。

帅哥满大街都是,但如此绝色还开顶级跑车的有钱有颜大帅比就很稀缺了。

眼看直行的绿灯亮了,那美女不甘心轻易放弃,整个上半身探出车窗,扔过来一张卡片。

“我今晚都有空,Call me~”

散发着香水味的卡片从车窗掉到贺庭洲腿上,他两根手指夹起来,上面用黑笔写着一串号码。

霜序瞄他一眼,他神情散漫,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他没把那张卡片扔掉,就那样夹在手里开车,偶尔停车等红灯的时候,还在方向盘上哒——哒——地轻敲着。

霜序把脸扭向窗外。

看来自己耽误他的艳遇了。

片刻后,车停在一条陌生的小巷子里,只有两侧垂下来的微弱光源,偏僻又昏暗。

这是哪?

为什么来这?

车门嘭地一声,霜序沉浸在emo中的脑瓜子被震得一个激灵,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一瞬间眼前闪过很多耸人标题。

妙龄少女深夜惨死巷中,幕后凶手竟然是……

笃笃——贺庭洲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霜序透过玻璃,看到他背着光的、一米八八的高大身影。

她把玻璃降下来一道缝,从缝里望向他。

贺庭洲正垂眼看她,视线相碰的瞬间,好像一下跳进未知的深潭里。

他眉骨高,眼型是桃花眼跟丹凤眼的结合,有着剑锋般的狭长锐利,眼尾稍稍上扬,眼睑下至的角度又很多情。

对视几秒。

贺庭洲慢悠悠地出声:“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你不会以为隔着一条缝偷看我,我就看不见你吧。”

霜序:“……我在等你说话啊。”

“下车还要请你?公主架子挺大。”贺庭洲说着右手撑在车顶上,懒懒地欠身,“请吧,尊贵的公主殿下。”

“……”霜序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哪?”

“吃碗面。”

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间面店,老式木质门牌没有LED灯,在晚上很不显眼,只有门前铺出来的一小块暖光。

“我不饿。”

“没问你。”贺庭洲说,“不饿就看着我吃。”

行吧。

藏在小巷子里的店面很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很干净,还未靠近就有香味扑鼻。

本来不觉得饿,香味一勾,霜序的肚子就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这回事了。


贺庭洲慢悠悠走过去,抬起—脚,把他从护栏上踹翻了下去。

“卧槽!”

船上霎时—片惊呼尖叫,—群人涌到栏杆边往下看。

郑祖叶从数十米高的游艇甲板扑通掉进海里,深色的海白色的浪花,半天他才从水下冒出来,气急败坏地在海里嘶吼:“贺庭洲我草你妈!!!”

贺庭洲嗓音懒得很:“我没妈,草你自己的吧。”

“……”

他说完,在—众人瞠目结舌心惊肉跳的注视中,抄着兜转身从甲板走了回来。

从霜序身旁经过的时候,她嘴巴因为震惊而微微张着。

“闭上。”贺庭洲说,“—会流口水了。”

沈聿过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手心贴上她额头:“退烧了?”

霜序点头:“现在好多了。”

沈聿不跟她提昨晚的事,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是不是饿了?叫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他安排完,朝贺庭洲走过去,手落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谢了。”

谢的不是刚才那—脚,是昨晚,他救了霜序。

“客气什么。”贺庭洲视线从霜序身上带了—下,“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

这话听在霜序耳朵里,虚伪极了。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妹妹关照过?

岳子封从甲板上回来,呲着大牙心情舒泰:“还得是咱贺爷啊!这傻逼恨你这么多年都是有原因的,就你能治他。”

郑祖叶恨他?霜序忍不住瞄了贺庭洲—眼。

“没掐死他真是我的失职,连累社会了。”贺庭洲懒不正经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是不是玩笑,“—会我就跟王母娘娘请罪去。”

“我让他在海里漂了会,看他快游不动了,给他丢了个游泳圈下去。”岳子封说,“出气归出气,真弄死了,郑家得找咱们偿命。—会找个人弄艘快艇送他上岸,叫郑家来人接。”

还没到午餐时间,厨师专门为霜序开火煮了鱼汤面——哦,不是她—个人,是两个人。

陆漫漫也进来了,坐到餐桌对面,也要了—碗面。

奶白的汤底,熬得香浓,海鱼的鲜美是养殖鱼无法相提并论的。霜序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不知不觉吃了半碗。

陆漫漫碗里的面没动多少。

霜序放下筷子,正打算离开餐厅,陆漫漫自言自语般说:“你哥真的很疼你诶,昨天乐颜惹你,你哥连夜就让人把她送走了。今天你—发烧,他就取消去浮潜的行程了。”

宋乐颜被送走了?怪不得今天没看见她。

他们没去浮潜,那早上她看见的是沈聿还是幻觉?

霜序看着陆漫漫,她抬起头来说:“我第—次看你哥打架。”

“他这个人骨子里特别有绅士风度,永远都从容有度的,没见他对谁发过火。我以为激怒他是—件很难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发飙揍人的样子也帅惨了。”

霜序能明白她的意思。

陆漫漫本来就介意她,现在沈聿三番两次为她出头,她心里可能不舒服了。

“我哥很保护他身边的人,对你也—样。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他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这样的人,你也不会喜欢了。”

陆漫漫托着腮:“说的也是。”

“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他会陪你做很多你想做的事。”霜序安慰她。

沈聿太好了,她的运气大概不够多,只能够拥有十年,以后他会是别人的。

“有哥哥肯定很幸福吧,好羡慕你。”陆漫漫说,“我是独生女,既没有哥哥姐姐也没有妹妹弟弟。”

霜序还羡慕她有父母宠爱呢。


“二十八。”

付芸道:“那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你跟阿聿年纪相仿,又是好兄弟,早点结婚,也好让司令抱上孙子。”

自从贺庭洲母亲过世,贺司令就没再娶过,别的豪门都是儿女成群、外面私生的还有一堆,贺家那般权势,家里却只有冷清的父子俩。

已经抱上了。霜序心说。

贺庭洲背靠椅子,嘴角勾着弧线,那点笑却极散漫,浮在表面不从心上过:“我没沈聿的好福气。”

这话算是变相夸了双方,一句话让桌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沈聿淡笑道:“你福气还叫浅,别人都不用活了。”

霜序听见大家在笑,也配合地笑笑。

贺庭洲偏头瞥她一眼。

她就像一个设定了某种程序的机器人,既不插话,也不大动作地去伸手夹菜,只低头盯着面前的一道香辣牛蛙吃。

安静,存在感微弱。

只有某些特定的条件——比如大家的笑声,能启动她的程序,短暂地反应一下,接着便继续沉浸回自己的世界吃东西。

她身上的衬衣看上去就像一件普通的oversize款式,只是领子明显大了一些,露出清薄精巧的锁骨,洁白的皮肤和丝绸说不清哪个更柔腻丝滑。

贺庭洲目光从那截瓷白的颈子上走过,她挽起的长发已经放了下来,满背铺开的乌发,是另一种绸缎的质感。

“你能帮我剔下鱼刺吗?”

霜序听见声音抬了下头,看见陆漫漫正歪头跟沈聿说话:“我爱吃鱼,但我每次吃都容易卡到刺。”

语气是一点点的撒娇,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烦。

沈聿当然不会拒绝。

他是一个做任何事都赏心悦目的人,包括剔鱼刺,霜序见过很多回。

那碟白嫩的鱼肉放到陆漫漫面前,她弯着眼睛说:“谢谢~”

霜序低下头,继续吃牛蛙。

牛蛙很入味,肉质鲜美Q弹,只是有点辣。

她正吃着,听见旁边人说:“自己的近亲吃起来是不是更香?”

霜序最开始没听懂,迷茫地转过头,对上贺庭洲那双狭长而却意味深长的眼,慢慢回过味来。

她看看自己筷子上的牛蛙……

可不是癞蛤蟆近亲么。

吃不下去了。

这天宴席的最后,付芸送给陆漫漫一套非常贵重的首饰做见面礼。

水滴形的祖母绿宝石镶嵌在钻石项链上,璀璨生华,还有配套的戒指和耳坠,每一个单拿出来都价值数千万。

这套首饰霜序在她和沈长远的结婚照上见过,是她结婚时佩戴的。

“这是我跟长远结婚的时候,阿聿奶奶送给我的礼物,现在终于能传给你了。”

传家宝还未正式订婚便送给陆漫漫,可见付芸对这位准儿媳的认可和重视。

陆家人果然都很惊喜,陆漫漫受宠若惊,直接起身过去抱住付芸的脖子撒娇:“呜呜伯母,你也太疼我了吧!我现在就改口叫妈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

付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陆母笑着嗔道:“你呀,真是不知道羞。”

“我羞什么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漫漫当场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这条项链好漂亮,阿聿,你帮我戴一下。”

沈聿接过项链,帮她戴上。

陆漫漫的开心溢于言表,眼睛明亮得像星星,长辈们都是一脸欣慰。

霜序隔着桌子,就像坐在舞台下,旁观一场聚光灯下与自己无关的幸福剧目。


春末的夜风将凉意浸透皮肤,霜序打了个寒战,才想起出来忘拿外套。

人群的热闹和温度都被留在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停车场星光寥落。

她不想再进去,找了一圈,看见贺庭洲的那辆全黑柯尼塞格还在,但人没在车里。

她站在树下等着,后半夜的夜空更显空寂,墨色浓郁,将别墅前院的欢笑声隔在一层透明的结界里。

霜序听见脚步声,远远瞧见一道高而挺拔的身影,长腿踩着夜色,信步走来。

贺庭洲走到车旁,按下车钥匙,树影下冒出来一个人影。

“庭洲哥。”

贺庭洲往后退半步的同时草了一声。

他手撑着车顶,稳了稳自己在乌漆嘛黑的大半夜受到惊吓的神经。

一双高深莫测的锐眼在黑夜里盯向对面的人,小小一个却能吓人一大跳。

“干什么,躲这打劫呢。”

我一米六六打劫你一米八八,我疯了吗。

霜序等得有点冷了,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刚才吃的蓝莓慕斯是我给我哥做的。”

为了防止贺庭洲赖账,她当时还拍下照片留作证据。

贺庭洲垂眸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了眼,那张骨相周正的脸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半分不好意思。

“怎么,你给你哥下毒,不小心被我吃了?”

霜序把手机拿回来,无语:“我干嘛给我哥下毒?”

贺庭洲漫不经心靠着车门:“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霜序的指尖下意识扣紧了裙子的布料。

冷风在脊椎里流窜,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她张口的第一下没发出声音。

谁能有贺庭洲恶劣,别人最多在背后嚼舌根,他当面捅刀子。

风吹过脸、手臂和小腿,哪里都是钻心的凉,霜序忍住立刻、马上从他面前跑掉的冲动,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我没别的意思,蛋糕你吃就吃了,只是希望跟飞雪的合作,你至少再考虑一下。”

她没敢讹太多,不是不想讹,是一个蛋糕而已,没那么值钱。

但那是她给沈聿做的生日蛋糕,贺庭洲好歹吃了,行个方便不过分吧?

贺庭洲定住,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背后的树影还在摇晃,简直像因为网速不好突然卡掉的电影画面。

霜序不明白他怎么了,看他卡了三秒钟都没动,正要说话。

贺庭洲动了,一本正经:“考虑好了,不行。”

“…………”

如果无语有形状,就是此时此刻霜序差点没忍住的白眼。

刚刚冻结的血液都被气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吃人家嘴短的自觉,贺庭洲显而易见没有:“三秒钟还不够认真,小公主,你可真难缠。”

他就是不想给机会,一丝一毫都不给。

霜序有点郁闷,他吃了她给沈聿做的蛋糕,又不能叫他吐出来。

她怕贺庭洲真的吐给她,怪恶心的。

“算了。”她不应该对他抱有幻想。

“这就算了?”贺庭洲说。

霜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抄着兜,松懒地倚住车门:“我肠胃比较娇弱,吃完你的蛋糕不太舒服,明天需要去做个检查,伤了胃你记得负责。”

“……什么?”霜序的脑子跟不上他不走寻常路的发展。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做蛋糕的材料,都是今天新买的,不应该有问题……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贺庭洲大人有大量,“记得转告你哥,欠我一个人情。”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笑闹着从别墅出来上车,不一会,车驶出了停车场。

一阵风过,霜序的裙摆被荡起。

她没讹成人。

还被讹了。

本来就是不想让沈聿欠他人情,没想到一通操作,目的没达到不说,赔了蛋糕还倒欠他一笔。

霜序知道自己被耍了,怄得慌,又无处申诉,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好,心脏里堵着一块被某种液体泡胀的海绵,连带着一些积攒的情绪,在同一时间向泪腺发起冲击。

舒扬消减的身体,陈沛然的耀武扬威,不被欢迎的家,还有沈聿怀里的女明星……

霜序只觉得眼眶一热,视野被迅速漫上来的湿意占据。

她垂着眼:“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说完就扭头快步走了。

转身的刹那,贺庭洲看见她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她挺瘦的,但不骨感,是那种嫩生生的纤细,黑裙服帖地起伏在曲线走向上,从背后看去细伶伶一条。

晚上风大,她走得又急,好像要被吹走似的。

贺庭洲靠在车上,自我反思了几秒钟,是不是把人欺负狠了。

*

“贺总竟然是这种人?”舒扬十分震惊。

她见过贺庭洲一次,在一个无人机产业博览会上。

那天的交流会汇聚了来自全球的专家学者、行业精英、以及杰出企业家,舒扬好不容易蹭到一个名额,跟一位有意向的投资人聊液氢无人机的开发时,恰巧被贺庭洲听到,飞雪这才得到了云盾集团的关注。

不过当天给她递名片、以及之后联络她的都是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某位中层。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远远望过去,贺庭洲身边围绕的皆是大会主席、工程院院士等行业大拿。

他穿一身高定西服,身形挺拔颀长,如鹤立鸡群,对着一圈追捧恭维他的人,那张脸半点表情都欠奉。

何等的高冷显贵。

虽然霜序告诉沈聿不用帮忙,他还是关照过医院,给舒扬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舒扬做完化疗的副作用很大,医生给她吃了止吐剂才缓解一点。她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舒扬对他的印象就是帅绝人寰高不可攀,没想到他私下性格这么……混蛋。

“不帮就不帮吧,好歹也跟你哥是哥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我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幻想。他是我哥的朋友,不代表就要给我面子。”

霜序现在已经认清现实和自己的天真,眉心烦恼地皱着:“可能还是要找我哥才行。”

“别。你别麻烦你哥了。”舒扬说,“贺庭洲这个人太难搞了,你要是想给你哥这个面子,早就给了,都不用你这么求他。成年人的世界,他既然没松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咱们何必非要强扭这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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