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梁绿珠谢元赴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宠:从宫女到太子宠婢的晋升路梁绿珠谢元赴 番外》,由网络作家“月亮爱喝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翠云在当时她们一同进宫的宫女里,是年纪最长的,同样也是最热心快肠的那个。这会儿翠云进来训斥了她,外头的那些宫女自然就不会跟着进来数落她了。“你睡傻了?再过两日咱们就要分去伺候主子了。你还在这里偷懒,叫管事秦嬷嬷知道了,看你还能分到个什么好主子去伺候。”宫中秀女是三年一届大选,而宫中和宗室里要伺候的主子众多,加之还有每年到了年岁就要出宫的宫女太监。于是宫女太监们进宫伺候就没有严苛,每年都会有许多宫女太监被选进宫伺候主子,进宫之后若是有人脉或是银钱,还能为自己寻个好去处。像这回进宫的宫女中,和梁绿珠同住的还有七位,如今其中三位都已经找到了好去处。剩下的她们几个,就是要等着嬷嬷分配往后去伺候哪位主子的。上辈子梁绿珠的转折,便在分配伺候主子...
《娇宠:从宫女到太子宠婢的晋升路梁绿珠谢元赴 番外》精彩片段
翠云在当时她们一同进宫的宫女里,是年纪最长的,同样也是最热心快肠的那个。
这会儿翠云进来训斥了她,外头的那些宫女自然就不会跟着进来数落她了。
“你睡傻了?再过两日咱们就要分去伺候主子了。你还在这里偷懒,叫管事秦嬷嬷知道了,看你还能分到个什么好主子去伺候。”
宫中秀女是三年一届大选,而宫中和宗室里要伺候的主子众多,加之还有每年到了年岁就要出宫的宫女太监。
于是宫女太监们进宫伺候就没有严苛,每年都会有许多宫女太监被选进宫伺候主子,进宫之后若是有人脉或是银钱,还能为自己寻个好去处。
像这回进宫的宫女中,和梁绿珠同住的还有七位,如今其中三位都已经找到了好去处。
剩下的她们几个,就是要等着嬷嬷分配往后去伺候哪位主子的。
上辈子梁绿珠的转折,便在分配伺候主子的时候。
这一世,梁绿珠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屈了屈膝盖,对于翠云的恶声恶气反倒微微一笑。
“是我吵着你们了。劳烦翠云姐姐替我向她们告罪。我这两日身子不爽利,给你们添麻烦了。翠云姐姐替我把这些炒瓜子带出去当零嘴吧。”
她说着抬起手抓了一把手边小碟子里的香瓜子。
翠云纳罕于梁绿珠态度的转变,都是一同进宫的人,梁绿珠是如何仗着几分姿色瞧不起她们的,她自然是全都瞧在眼里的。
这两日她倒是忽然闷闷地不说话,今儿个竟然还跟转了性似得。
想来是因为大家很快就要分别的缘故。
翠云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吃吧。那是嬷嬷赏给你的。绿珠你既然身子不适那就歇着吧,别再嚷嚷了,仔细引来了嬷嬷。”
最后一句翠云是压低了声音说出的。
宫女进宫之后就失了姓氏,她们的名字大多是自己取的,若实在取不出好的名儿才会由嬷嬷改一个。
左右往后伺候主子了也还会换个名字的。
绿珠的名字是进宫前老祖母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她用了一辈子。
却不知最后究竟被多少人真正记得。
……
她出神的时候翠云已经合上门出去了。
“翠云姐姐怎么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她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大小姐呢?都进宫来伺候人了,还娇娇滴滴的、成日就知道躲懒,不然就是嘴甜哄嬷嬷开心……”
翠云才关了门出来,便听见门口的含烟满脸厌恶和嫌弃地说着这话,她说话时有意拔高了声调,里头的梁绿珠自然是能听见的。
翠云没什么怒意地瞪了含烟一眼:“你低声些,仔细让嬷嬷听见了,你忘记前儿个才挨过嬷嬷的板子了?要是惹来了嬷嬷,我们可不会替你求情。再有,绿珠的差事难道是你帮忙做的?可别说那些莫须有的话。”
她们进宫学规矩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自然受尽了几位嬷嬷的教导,自然,受罚也是免不了的。
一听翠云提起这个,含烟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
但含烟还是有些不服气,她低头含了含手指:“我被她吓得扎了手,难道还不能说她两句了?姐姐你就喜欢护着绿珠。她成日做的都是些轻巧的差事,我又没说错。”
翠云“哎哟”一声,走到含烟跟前,轻柔柔地握起含烟的手:“好,那我替你吹一吹可好?我的好含烟,可别生气了,气鼓鼓的可该成丑姑娘了。”
她避开了绿珠的话题,免得众人继续揪着不放。
绿珠生得美,众人难免多盯着她些,翠云心里其实有些唏嘘。
外头几个绣荷包的丫头听着翠云那话顿时笑作了一团。
于是也就没人注意到了里头待着的梁绿珠了。
梁绿珠没有银两收买管事嬷嬷们,但她确实如含烟所说有几分姿色。
宫里的嬷嬷们都是人精,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瞧着梁绿珠姿容出众,自然动了想要让梁绿珠奔个好前程的意思。
这样嬷嬷们也算出了力,说不定也能得些好处。
上辈子就是这样,梁绿珠一被谢元赴看上,转头还没到分差事的日子,她当夜便一顶小轿被送到了谢元赴府上。
梁绿珠听着外头的笑声,恍如隔世。
重生之后上一世许多从前的小事她都有些记不清了,这几日她虽然重生了,但却恍恍惚惚总觉得像是在梦中。
但上辈子,在宫女们分派差事前,有一件事儿是如今梁绿珠也还记得的。
那是震惊宫中不少人的事儿。
如果梁绿珠没记错的话那件事就发生在今夜傍晚时分,她要去确认一回。
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不再重蹈覆辙。
……
刚进宫还没有分派差事的宫女们住的都是皇宫最东边后头的一排芜房,地方有些偏僻,但对于如今的梁绿珠来说却正好,这样她就不大会遇着人了。
梁绿珠有许久没有吃过做宫女时的吃食了,这两日在吃穿用度上都有些熟悉又陌生之感。
芜房偏僻,若是要走到宫中的御花园也要走上将近两刻钟的功夫。
和翠云她们用过晚饭之后梁绿珠借口出恭,七拐八拐地绕过所有人出了芜房。
四月里的天黑得不早不晚,熏风吹在脸上令人舒心愉悦。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传闻,梁绿珠循着记忆往那处走。
御花园后的假山,夜里无人,更是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梁绿珠到时并没有听见什么异样的动静或是什么声音,她也并没有着急,找了假山后一棵高大的槐树。
她生的娇小,很轻易地便能躲藏在槐树后,她的身形被全然隐匿,她又怕影子被发觉,便蹲下了身。
这样总算是万无一失了,但就是蹲久了她的腿也有些麻了。
她等了小半刻钟,梁绿珠正预备站起身按一按酸麻的腿,冷不丁地便听见一道娇声。
“爷,您轻些。这还是在御花园呢,要是叫人瞧见了我可怎么活呀。哎呀,爷……嗯……”
“瞧见了便瞧见了,爷亲自挖了他们的眼睛。勾了爷这么几日了,这会儿还不好意思了?难得能见你一回,可叫爷想死了。”
伴随着衣袂摩擦发出的声音,和男子低沉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像是承受不住又竭力抑制的低吟。
经历过上一世,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的梁绿珠听着这些脸没红一点儿,她眨了眨眼,默默蹲了回去,仔细分辨听了一回男子的声音。
听着确实有些像。
含烟说了一句之后似乎还觉得不够,她又盯着梁绿珠继续道:“别以为你昨夜守夜就如何了。日子还长着呢,我可不会比你差。”
这下梁绿珠听懂了,含烟一直拿她当对比呢。
这下梁绿珠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她“哦”了一声:“那你好好当差。”
昨儿个梁绿珠守夜打瞌睡都小心着,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去歇息。
含烟被梁绿珠敷衍的语气弄的语噎,心里那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莫名心中更加窝火。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梁绿珠早就已经转身往她们屋里的方向走了。
回去路上巧了,又碰着了昨夜见过的大宫女冬至。
冬至怀里还抱着蛮奴那只狸猫,瞧着蛮奴是还没睡醒的样子,路过的时候蛮奴的眼睛都还没睁开。
梁绿珠见状便只福身问好,并没有多说什么。
冬至也只是轻点头,瞧着她去的方向应当是长宁殿。
这个时候谢元聿早已经起身拾掇好了,早膳摆好的时候冬至便抱着蛮奴到长宁殿了。
谢元聿远远瞧见了,手微抬:“放到软榻上,别管它。”
冬至老实点头应下照做。
谢元聿才到八仙桌前落座,才被放到软榻上的蛮奴就跟成精了似的,下一秒就睡醒奔到了谢元聿的脚边。
谢元聿才擦了手,没去抱蛮奴,由着蛮奴蹭着他的鞋尖:“今儿个天气好,带蛮奴出去晒晒。”
冬至称是:“殿下快看蛮奴,又胖了一圈儿了。”
谢元聿没看单是凭借脚尖上的重量也能知道。
“今日中午不许它吃东西。”谢元聿不顾蛮奴的控诉声,脊背挺直地用早膳了。
早膳过后谢元聿如常去福宁殿侍奉官家,半路遇上了早早就进宫蹲着他的七皇子谢元和。
七皇子这是道歉来的,远远见了谢元聿就作揖:“二哥。前日之事实在是弟弟荒唐。弟弟回去之后让府里挑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聊表歉意。”
昨日薛皇后才说了让谢元和闭门静思己过,今日他仍旧这样大摇大摆进宫。
谢元聿眯了眯眼,没应。
跟着的鹧鸪没反应过来,倒是顺着七皇子的话往后一看,果然瞧见了七皇子身后站着的几个宫女。
约莫过了几息,谢元聿停下脚步,从容不迫:“嬢嬢已经处置过了,孤自然不会追究。弟弟府上也需要人伺候,孤自然不好夺人所爱。”
他说得客气疏离,短短几句话却说得谢元和实在面热羞臊。
真正夺人所爱的分明是谢元和自己才是,把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给挑走了。
谢元和踌躇了一回,他是一时冲动陷入温柔乡上了头,莽莽撞撞地许下承诺,事后现下若说不后悔那自然是假的。
谢元聿却没空停留听谢元和辩解,他轻点头:“先去福宁殿吧。”
他方才说的是真心话,嬢嬢那日已经做了处置了,谢元聿自己就不会在这件事上揪着不放了,但别的事就另论了。
到福宁殿的时候英王和四皇子也都已经到了,两人都在殿外廊下相对而立。
四皇子谢元赴肖似他的生母,敦厚里带着一丝柔情,只是眉眼里带着官家的硬朗,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便更温和了,他的声音也很清透。
“二哥,七弟。今日倒是稀奇了,七弟居然会来的这么早。”
七皇子抬手挠挠脑袋:“大哥,四哥。父皇今日还没起身吗?”
说话间谢元聿已经走到廊下英王和四皇子身侧了,廊下的小内监见状如常搬了一把圈椅来。
“父皇已经起身了,用过早膳才喝了汤药,只是精神不济,方才正好安睡。”谢元赴接过了话头,又拉了边上的谢元和一把。
谢元和闻声点头:“那父皇安睡前是否有什么指示吩咐?”
他问这话时其实有些忐忑,官家对太子的疼爱是人尽皆知的,要是让父皇知道他看上了东宫的宫女,还把那宫女纳回了府上,他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数落。
这才是今天一早谢元和就进宫在东宫外头等着太子的缘故。
只是没想到会吃了个冷脸,被太子不咸不淡地拿话给挡了回去。
四皇子谢元赴看破不说破,他随和地笑笑:“七弟放心。没你的差事,你大可以安心躲懒去。只是父皇让我们跟着二哥到侧殿把这两日堆起来的折子给看了。”
谢元赴话说到一半微微一顿,最后望向端坐的太子。
“一切都由太子定夺。”这也是官家的原话。
谢元聿闻声站起身,他看了英王和四皇子一眼:“那这就走。”
这两日堆起来的折子不少,谢元聿来时算着也是该批一批了。
英王至此才终于出声:“五弟抱病,六弟放心不下父皇还在里头守着呢,七弟也进去一道守着吧。你们俩正好作伴。”
他一开口就是发号施令的语气,加之他本就生得威严。
于是七皇子谢元和听完下意识地就点头应下了,应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偷看了太子一眼。
他一下子又尴尬了一回,索性一拱手先进了福宁殿。
谢元赴夹在英王和太子之间,倒是做了话多的那个让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福宁殿侧殿里堆了不少的折子,三个皇子各自坐了一处,各自有小太监在边上研墨。
添进墨盘里的清水不到晌午便见底了,英王什么也没说看着时候差不多便起身离去了。
谢元赴好脾气的笑笑:“今日倒是要去二哥东宫里讨顿午膳吃了。”
四皇子左右逢源,对着谁都是一张笑脸和风细雨,在一众皇子里和谁都有话说,鲜少会见他得罪谁。
谢元聿没拒绝,他站起后谢元赴才慢悠悠起身跟在身后。
两人差着一点距离走在一起,路上谢元赴说着闲话。
“早先听说了七弟的事儿,这事儿实在是对不住太子您,只是七弟到底年轻,倒是让太子您为难了。”
谢元聿最不喜欢的就是谢元赴这样的说法,他扯了扯嘴角,却实在没有劲儿去和谢元赴争辩。
谢元赴这话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就差没偏到谢元和心窝子里去了。
谢元赴自己大概也察觉了,进东宫时又找补了一句:“弟弟失言了。”
“无妨。”谢元聿摆手,好似真的不在意。
倒是走在后头的鹧鸪似乎瞧见了自家殿下垂下的手微微收紧成拳头。
就是鹧鸪自己也气得咬紧牙,这事儿受委屈的分明是他们殿下。
凭什么要他们殿下多担待?
不算太浓郁,左右并不刺鼻就是。
但却没有茉莉的清幽,大抵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于是心情不大好的太子殿下晚膳也并没有用多少,灵鹊在边上看着,发愁,好不容易让宝嬷嬷来劝了一回,但太子殿下也就是多用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夜里殿下看书的又晚,灵鹊劝了一回,未果,最后只好一直在侧守着了。
次日殿下又起的早,灵鹊在边上都忍不住打瞌睡,心里真真是由衷地佩服他们殿下的毅力和心志。
皇子里勤奋的真是不少,像今日,谢元赴到的便比谢元聿还要早一些。
他开府住在宫外,也不知他是多早就起身进宫来了。
谢元赴瞧见太子便站起身,他让开了两步:“瞧着二哥的精神欠佳,可是昨夜没歇息好?”
他素来是十分关心着兄弟们的。
谢元聿先落座,灵鹊在边上找书,见谢元赴走近便微微躬身。
“蛮奴贪玩,昨夜孤是被搅得有些没睡好。”
蛮奴此时要是在谢元聿身边,怕是能脊背下压不住嘶鸣起来了,这也太冤猫了。
谢元赴闻声倒是理解的点头:“弟弟记得,那是外域进贡的品种,去岁父皇独独给了二哥。蛮奴倒真是好福气。不过只怕是除了二哥,也没人能制得住蛮奴了。”
谢元聿已然端坐,他懒得去琢磨谢元赴到他跟前儿这会儿是想要说什么,便只淡淡地“哦”了声。
谢元赴见状也不觉得尴尬,又和谢元聿多说了两句话。
等英王一身劲装从外头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英王活动了一下手腕,意味不明地笑笑:“二弟和四弟的关系愈发好了。这是在说什么呢?”
他才进来没一会儿,六皇子便咋咋呼呼的进来了,连带着谢元赴圆场的话都跟着被打断了。
“先前远远地我便瞧见大哥从校场出来。大哥这样勤勉,我们可要自愧不如了。”
英王被六皇子戳破行踪,却也不尴尬或是自满,他大马金刀地到他的位置落座:“这不是父皇才说让我们勤于骑射,不可懈怠吗?我也只有这一身力气了。”
他这话听着像是自嘲,但皇子们谁不知道,如今的一众成年皇子里,只有太子殿下是不足月所生,骑射也素来不算太精。
谢元赴在英王话音还没落便忍不住拿余光观察着太子殿下的反应。
不过很遗憾,他并没有从太子殿下的脸上看出任何的不堪或是恼怒,一丁点儿都没有。
谢元赴甚至在太子殿下单挑的英眉中分辨出几丝笑意。
他在笑谁?
来不及谢元赴思考,他先本能地做了那个和事佬。
他说话的同时站起身,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的位置去。
“大哥的这一身力气,可够弟弟艳羡的了。”
他一开口,底下的那几个小萝卜头也跟着应和,倒是直接带过了英王进来时的问题。
英王见状也没纠缠,笑呵呵的:“蛮力而已。论学识,我可比不过老四你啊。”
这就是捧杀了,谢元赴哪里敢接这话,他自然赶忙岔开这个话题。
真要说起学识,他自然比不过太子。
正好先生从外头进来了,众皇子自然连忙站起身,表情敬重:“先生。”
教导皇子们的先生一把年纪了,他先抬手示意众皇子坐。
“上回给你们留的课业,还是属太子殿下的文章词赋为最佳,引经据典不落窠臼,我已经让人誊抄过一遍了,诸位传看一回吧。”
天盛十七年,腊月二十二。
今冬有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撒满整个汴京,白雪笼罩着天地,寒风更像是要灌进人的骨头里去。
即便是穿着冬衣厚氅窝在屋里,烧着地龙才略略会觉得暖和些。
不过若是在冰天雪地里,那就不同了。
赤红的宫檐角沾了雪,细长的冰棱一早便被宫人给打扫了个干净,不知何处的寒风一刮,廊下各司其职的宫人皆是被吹得一哆嗦。
鞋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抄手游廊下的宫娥太监皆是朝着来人恭敬福身行礼。
“陛下万福。”
众人都行礼了,但雪地里跪得端正的那人却动也不动,于是也就愈发突兀了。
兰脊挺直,雪粒一层又一层地落在梁绿珠纤弱身姿上,她不知在雪地里跪了多久,连带着身上的宫装都有些看不清了。
因为是受罚罚跪,她浑身的钗环首饰也都卸了个干净。
素净得好似一张白纸。
她就跪在那里,霜雪落在她的青丝、指尖,不知何时出现的谢元赴只是一瞥,心也跟着莫名一痛。
“陛下,梁……她已经在雪里跪了快一天一夜了。这样下去,就是铁人也会跪坏的。”宫人在一旁相劝的声音压根没被谢元赴听进耳朵里。
他摆手免了宫人为他撑的伞,慢慢地走向雪中长跪的梁绿珠。
“瑛瑛,还不知错吗?你冒犯先皇后,罪无可恕,实在该死!看在你自潜邸起伺候朕多年,朕愿意宽恕你,只要你在先皇后的灵位前潜心认错,朕便大发慈悲宽容饶恕你。”
梁绿珠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绣着金线的鞋履,上面沾染了些雪粒,她抬了抬眼,不愿仰视人。
“瑛瑛,谁是瑛瑛?陛下是在叫我吗?”梁绿珠太久没说话了,嗓子带着迟钝的沙哑,也像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
她说话时睫毛不住地颤动,从鸦睫上抖落雪絮一片。
“我记得我刚到勤王府的时候,您对我便格外的好。好到勤王府中人人艳羡不止……如今看来,竟然都是因为所谓瑛瑛。瑛婕妤,当初您说瑛字意味像玉一样的美石……原来,不过都是为了所谓瑛瑛。”
她说话时直直地盯着谢元赴,素来含情的一双乌珠此时只剩下寒气。
谢元赴听着梁绿珠字字如灼,再听着她言语不敬,怒火顿时跟着席卷心头。
“你能长得像瑛瑛,也是你的福气。”
梁绿珠生得美,这些年被谢元赴捧在心尖儿上疼爱,这会儿即便是跪在雪中,青丝垂下,肤润莹白,那张脸看着也仍旧有楚楚可怜的美。
谢元赴宽大衣袖垂下的手,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回。
这样才能让他忍住将梁绿珠拉进怀中的冲动。
但过了几秒之后他还是抬了抬手,毫不怜香惜玉地钳制住梁绿珠的下巴,居高临下。
手指触及的皮肤细腻如暖玉,倒是比此时从天上落下的雪还要洁净漂亮。
他的话还没说完梁绿珠便抑制不住地冷笑起来。
可笑可恨,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她这么多年不过是做了一个死人的替身而已。
她弯下腰借着冷笑掩饰住眼角的晶莹,同时垂在小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过度的疼痛此时她的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了,连带着耳边也不时有嗡鸣之声,甚至连宫人走近的脚步声她都没听清。
宫人踩雪而近。
谢元赴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给。
“什么事?传朕的口谕,婕妤梁氏不敬不孝,贬为庶人,幽禁西暖阁,终生不得出。”
他的话才说完,宫人却噗通一声跪下。
“陛下!不好了!蜀地废太子揭竿而起造反,领兵西南三十万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了。”
谢元赴钳制在梁绿珠下巴的手顿时收紧,他猛地一松手,梁绿珠顿时被毫不留情地摔到雪地里。
雪浸入十指,刺骨的寒意却抵不过心里的冷。
好冷啊……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她倒在雪地里,被灌下的毒药发作有一会儿了,此时整个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喉间似乎还有上涌着血腥味儿。
纤细的十指在雪地里痛苦地收紧,最后却只抓住一团雪。
眼前越来越模糊,梁绿珠竭力将手贴在小腹,嘴角终于露出了浅薄到近乎看不见的一丝笑意。
因为反贼兵临城下,此时已经无人会注意到雪地里倒下的她,即便是谢元赴,也只是匆匆看过一眼而已。
她倒在雪地里,似乎听见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宫人们路过她,伴着嗡鸣声她才恍惚听见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但那些和她这个濒死之人还有什么关系呢?
……
“不要!”
梁绿珠又一次被这噩梦激起一身的冷汗,连带着脊背都跟着有些发凉。
她下意识地抬手向前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哪里还有什么雪和冰凉。
往外一瞧,外头分明是花浓天淡的四月春。
梁绿珠这才慢吞吞地屈着膝盖坐起身,默默垂着眼睑拿起手边的帕子擦汗。
又梦到上辈子的事儿了。
自打梁绿珠前几日重生之后,她几乎每日都会梦到上辈子她身死当日发生的一切。
上辈子死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如今梁绿珠似乎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当日发生之事。
“你又在鬼叫什么?过两日就是咱们分去伺候主子有差事的日子了。你这一嗓子吼的,含烟一针直接扎进了肉里,这会儿还在喊疼呢。要是让嬷嬷来了,可又有你受罚的时候。”
一个脸长皮肤还算白皙的宫女大喇喇地推了门进来,语气凶巴巴的,话听着也不算太客气。
梁绿珠刚重生回来时都有些忘记站在不远处的宫娥是谁,这两日她才记起来。
此时说话的是她刚进宫时一个屋里住的宫女,叫做翠云的。
春分倒是觉得挺满意的。
青绿的事儿就在眼前呢,她正好敲打敲打,春分清了清嗓。
“如今我手底下就你和绿珠两个人。你当差的早些,该教绿珠的便多指点着,这就很好。好了,都当差去吧。”
她这话是对着廊下站着的所有人说的,也包括站了许久的含烟等人。
含烟没动,等着另外那两个宫女动了之后她才慢悠悠地动了。
“万事都先把自己的差事办完,得亏这会儿殿下不在长宁殿,要是让殿下瞧见了,看看谁为你们求情。”
这下含烟是最先应下的,谁不想好好当差了?谁让那两个没事儿找事的……
没事儿找事……
她忽然回味过来,眼神也跟着望向她们的屋子。
梁绿珠也听见春分的声音从屋里出来了,她像是春日里的翠柳,俏生生地走出来,含烟忽的就失语了。
梁绿珠却没看她,她更多的还是在看春分和丁香。
春分对着她轻点头:“荷包绣的如何了?”
梁绿珠福身,乖巧一笑:“有丁香指点,正说想让春分姐姐看看呢。”
当着春分的面,梁绿珠便没有称呼丁香“姐姐”,不然该乱了。
丁香站在后头倒是松了口气,心说这绿珠还挺会来事儿的。
春分正好远离这是非之地:“你们俩去我屋里,我看看你们绣的怎么样。”
梁绿珠便跟了上去。
宫女们不必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时时刻刻伺候,这自然有灵鹊鹧鸪他们跟着。
加之太子殿下素日也不爱宫女们在跟前伺候,所以就是春分她们这些大宫女,每日的差事都是轻巧的。
像春分,原先手底下也就只有两个小丫头,青绿走了之后,如今来了一个梁绿珠,也仍旧是两个人。
殿下不在东宫,长宁殿里热闹了一阵很快就归于沉寂了。
几个大宫女是两个人住,春分是和秋分住在一起。
大宫女们住的屋子要大一些,春分手里还有几个扇坠和香囊要绣,还有殿下用的帕子,她吩咐了两句。
“春日里还算清闲。丁香你先做几个汗巾帕子,料子在你手边。绿珠你继续绣荷包。绣好了给你秋分姐姐拿去。”
这就是借花献佛了。
梁绿珠笑着“诶”了声:“好,那我做好了就送去?”
她用了疑问句,实际上问的却是悄悄的还是光明正大的。
她不确定几个大宫女之间的关系,于是才有这一问。
春分又多看了她一眼:“你秋分姐姐就在后头厨司那边,你绣好了给她送过去就行。厨司那边热火朝天的,你悄悄送过去。”
这下梁绿珠就知道了,知道几个大宫女都是管什么的了。
也明白了是要悄悄送到秋分手里。
左右用的不是梁绿珠自己的料子,她只是费些时间,不能拿到殿下面前去最后也只是她自己留着。
给了秋分做顺水人情,挺好的。
梁绿珠心里看得通透,脸上自然也就不见半分不满。
春分瞧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
……
绣一个荷包不算太麻烦,到傍晚的时候梁绿珠手里的那个荷包便要收尾了,丁香手里的汗巾帕子也绣的快,她还抽空指点了梁绿珠。
一下午外头也热闹,去花房领东西的夏至回来之后听说底下的小宫女吵起来了,她自己是把三个丫头罚过了一回,她这个大宫女罚过了,众人自然也不会多置喙什么。
不过屋里梁绿珠她们都听见了,到傍晚春分落针收尾的时候她冷不丁的出声。
“说起去领东西,咱们这里的绣线也不大够了,明日丁香你带着绿珠去绣房把东西领了,正好把这阵子殿下的衣裳给拿回来。也带着绿珠去认认人。”
丁香如今觉得她是高出绿珠一头的,应下春分的吩咐时嘴也是甜甜的。
“春分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带着绿珠的。”
梁绿珠在边上也是乖乖点头。
她和丁香自觉地收拾着绣线,春分正好歇了歇手:“丁香你去把晚膳吃了。绿珠你跟着我走,殿下该回来了。想来会有吩咐。”
她自己也想着提拔提拔绿珠,于是就选择带着绿珠。
丁香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听了春分的话只以为是春分姐姐体贴她,再次笑眯眯地应下了,她还十分好心地跟梁绿珠说了小话。
“你别担心。我悄悄给你留一些放到你屋里去。”
梁绿珠心说,这就是和人打好关系的好处了,她也悄悄对着丁香微微福身,又谢过了一回丁香。
春分带着绿珠往前头去了,到长宁殿的时候殿下已经回来了。
廊下只能瞧见鹧鸪的身影,并没有瞧见灵鹊,估摸着是在殿里伺候着殿下的。
殿下身边素来都是灵鹊这个管事大太监伺候的。
像春分她们这些大宫女还不如灵鹊的徒弟鹧鸪混的好呢。
于是春分才动了心思多提拔着绿珠,不止是因为绿珠聪明,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听说昨儿个夜里殿下点了绿珠守夜的事儿。
这是十分难得又少见的事儿,而且她也听说了,绿珠会识字。
这是东宫里绝大部分宫女都不会的。
鹧鸪远远瞧见春分便笑眯眯地点头:“春分姐姐来了?正预备着用晚膳呢,秋分姐姐才来过,姐姐怎么来了?”
春分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事儿?这不是白日里殿下的香囊坏了,我怕还有什么差漏,这才来走一趟,正好也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春分面上也是笑眯眯的,实际上在心里不知道啐了多少回。
殿下身边成日都被他们这几个伺候周全了,哪里还有她们什么事儿?
鹧鸪连忙点头哈腰:“姐姐的针线活哪里有不好的,这会儿殿下在看书呢。姐姐也知道的,殿下看书的时候是最不喜欢有人打扰的……”
鹧鸪话音才落,却见里头他师傅灵鹊走出来了,看着灵鹊的表情还有些莫名。
春分瞧见灵鹊,只是轻颔首:“灵鹊公公。”
灵鹊瞧见了春分,又注意到了边上的绿珠,脸上的表情很快变成笑呵呵的。
“哟,春分姑娘怎么来了,可巧了,殿下叫绿珠进去呢。”
殿下想见绿珠?
梁绿珠愣了愣,最先望向了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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