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何毅林河的其他类型小说《重返1982何毅林河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白菜秧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燕京就有不少人打了站票,后面的几个站开始几乎没有下的,全是上车的人。也对,如果要到距离不远的地方谁会买这种价格高的快车票,这些人应该大半都是直奔上京去的……终于,到后面,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甚至把孩子挂在头顶的货架上。何毅虽然不太赞成这种做法,但是很是理解,光和他们挤来挤去就已经身心俱疲,哪还有力气一路抱着孩子。又是一个抱着孩子,十七八岁的年轻妈妈被挤到父子两个面前,开车已经七八个小时,她的双臂都能看出明显有些发抖。何志刚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狠心的人,但坚持了没一会儿,他就放弃了:“小姑娘,你来坐叔的位置吧!”年轻妈妈先是警惕着他是不是要图谋不轨:“您坐吧!我还不累,要是把位置让给了我,您怎么办?”还没有看出人家真实想法的何志刚只以...
《重返1982何毅林河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在燕京就有不少人打了站票,后面的几个站开始几乎没有下的,全是上车的人。
也对,如果要到距离不远的地方谁会买这种价格高的快车票,这些人应该大半都是直奔上京去的……
终于,到后面,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甚至把孩子挂在头顶的货架上。
何毅虽然不太赞成这种做法,但是很是理解,光和他们挤来挤去就已经身心俱疲,哪还有力气一路抱着孩子。
又是一个抱着孩子,十七八岁的年轻妈妈被挤到父子两个面前,开车已经七八个小时,她的双臂都能看出明显有些发抖。
何志刚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狠心的人,但坚持了没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小姑娘,你来坐叔的位置吧!”
年轻妈妈先是警惕着他是不是要图谋不轨:
“您坐吧!我还不累,要是把位置让给了我,您怎么办?”
还没有看出人家真实想法的何志刚只以为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于是指了指对面的何毅:
“没事儿,我和我儿子轮流坐一会就行了……”
小姑娘这回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难为情地坐下后一直在向何志刚道谢。
而得知这个地方“竟然”有人让座,整个车厢,甚至于隔壁车厢的人都潮水一般的朝着这里汇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直接就站在何毅面前,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在说:
“你爸都能给别人让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尊老爱幼不知道吗?”
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更牛,直接就晕倒了,但是车厢里过于拥挤,到还不至于让她磕到碰到。
好家伙!这回不让也得让了……
何毅刚要从座位底下把行李箱拿出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踩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抬起脚来,定睛一看:
“谁这么缺德?竟然还在火车上拉屎!”
……
就这么被人群挤呀挤的,来到了最前面的车厢。
父子两个累了就坐在行李箱上,渴了却不敢喝水……
倒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厕所,而是因为眼前的厕所里的人已经五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乘务员!”
一个荷兰口音的大叔急促地敲着乘务室的窗户,焦急的道:
“我要撒尿。”
女乘务员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这两句话就面红耳赤:
“那你就尿,对面就是厕所!”
大叔苦着脸,皱着眉头埋怨道:
“你这厕所打不开啊!”
“那是里边有人,等着吧!等人出来就好了……”
乘务员拿把桌上的小说翻过一页,有一搭没一搭道。
大叔似乎是憋得实在难受,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那是……什么?几个小时了?
这帮人又给我整这个事……”
她这才不耐烦地走出乘务室,解下系在腰间的钥匙,对着厕所里面拍门大喊:
“里面的人听着,现在赶紧出来,要不然我就开门了……”
不知道为啥,她的话总是让何毅觉得似曾相识,比如在某些抢劫银行的电影里……
“咔哒!”锁孔上的提示牌总算是由红转绿,一个衣服破烂的小个子男人尴尬着走出来。
这还没完,在这之后,还有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何毅很是怀疑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乘务员则是气沉丹田,吐出一大口唾沫星子:
“你们这些人逃票就逃票,还非得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里面的味道就这么好闻吗?”
然后就又回到乘务室去翻看那本小说去了。
由于列车员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所以像这种书和杂志大家买过之后都是要互相传阅的。
而明天,这本书就要传到别人那里去了……
这就是这个时候的现状,坐火车的人有一半都在逃票。
乘务员有时候会翻翻他们的口袋,在他们身上“搜查”一番,实在没有钱的,踢上两脚,骂上两句拉倒。
而按照规定,没有钱还坐火车的这种逃票行为,其实要被送去进行一定时间的劳教。
但是抓住逃票的人又不给奖金,所以除非和逃票的人有过节,否则几乎不太会出现因为逃票而劳教的情况……
离到达盛京还有五个小时,这时候,也是火车上人最多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毅敢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从天棚上掉下一根筷子,没有一分钟的时间,是绝对不会掉到地上的……
……
这种拥挤程度让他想起了原来在深市炒股的岁月。
那个时候正值股票大热,尽管正府和证券机构一再强调股市有风险,但不断闻讯蜂拥而来的人还是把股票的价格一再抬高,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一样。
很多女孩子和手里有大笔闲钱的“秘书”们也加入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活。
由于人们的热情,炒股排起的队伍从头排到尾,又从尾甩到头,经常在马路上摆出几个来回。
人与人之间,像是摊馅饼一样,除开隔了一层衣服,基本就是零距离接触。
所以在证券市场的门口你会看到这样一群人,一看到有漂亮女孩子来排队,立马跑过去站在她后面。
女孩子被占了便宜,却也不敢丢了自己的位置,只能默默忍受……
这些没钱买股票的人又可以把他们得到的的号卖给别人,真一举两得……
……
何毅有些喘不过气来,跑到乘务室,偷偷把一张深蓝色的票子塞到乘务员的书底下:
“阿姨,卧铺还有位置吗?”
乘务员把书抬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很快又压上:
“没有了,而且这两天查的严,就算有我也不能给你开票的……”
早就有所预料的何毅正要把钱拿回来,又被她攥住手腕:
“小同志,你看我让你去餐车休息怎么样?”
何毅挑了挑眼皮,抱着怀疑的态度道:
“餐车能休息多长时间啊?”
为了证明自己收下这十块钱绝对是物有所值,她露出少有的笑容:
“餐车有我的一个专属位置,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那我爸呢?”
何毅指了指一旁正坐在行李箱上发呆的何志刚道。
乘务员把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就只有一个座位……”
何毅斜了他一眼,合着把自己当土财主了?
就算自己是土财主,钱也没有这么花的,这一张十块够车厢里的绝大多数人生活两三个月,可能还不止……
“钱还给我吧!我不需要了。”
说着,他就要扯回那张大团结。
对有人承包衬衫厂,何毅并不是十分惊讶,因为早在七九年,燕钢的总经理周冠宇就提出了承包制度并明确了承包明细。
即是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包全留,欠收自负。
正是这十六个字,打通了一部分沉疴多年工厂的命脉,更是改变了一系列原本默默无闻的草根人物的命运。
何毅不知道这个所谓衬衫厂的厂长究竟有多大能量,但他知道自家的服装店在江城有如婴孩携黄金于闹市,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大姐,凭什么要我们自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他们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有罪吗?”
“谁说不是这个理,咱爸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当时那几个人就像没长耳朵一样,什么也不听……”
何毅不禁苦笑:“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一边的大姐也叹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子低沉不少:
“谁说不是呢!本来咱妈不信这个邪,要去找个说法,到底是被咱爸给拦住了。”
这种结果还算是在何毅的意料之中,毕竟,整个八十年代的前中期都不是什么经商办厂做生意的好时期。
即使你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告到商业局去又有什么用,现在的商业局也只是一个发一发个体户牌照的小媳妇罢了。
猛的,何毅忽然道:
“大姐,你可以试着去找一下林河的县长,叫杨新仁,我和他算是勉强熟识。”
何琴有些犹豫,难为情的道:
“小毅,你自己都说和他的关系不是特别好,我们找到他之后怎么办,更何况,人家是县长呀!”
大姐心中的顾虑他能够理解,但是以他对杨新仁的印象,这是一个能办实事并且值得深交的人。
和他来往的越多关系自然也越好,林河可不是传统的农业县,而他二十五六岁就能坐上一县之长的位置,不也正好说明了他背后有大树吗?
“咱们又不是空着手去,咱们可以和他合作,到时候店里挣的钱可能少了,但那些牛鬼蛇神不也一样没有了吗?”
何琴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好像又不是不行,如果真的能把县长拉来做自己的后台,哪里还用像之前一样胆战心惊。
“行!那我一会儿就把你说的告诉爸,看看爸是怎么想的。”
眼看何琴就要挂断,何毅赶紧叫住她:
“等会儿!大姐,你想没想过我在店里卖衣服,自己出来开个照相馆什么的。”
“这个……我行吗?”
看这个样子表面上最温顺的何琴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何毅的心里乐开了花,不知道李娟知晓这些孩子们内心的想法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年我和爸去香江的时候就买了两部相机,一部我自己随身带着,还有一部就放在家里,不知道压在哪个箱子底了。
偷偷的告诉你啊,那相机是日苯产的,三千港币。
至于照相,我想应该随便找一个老师傅学上一个月左右就能出师了,你是开照相馆,又不是照艺术照……”
经过何毅的大胆劝导,何琴这才扭捏道:“那好吧!我试试吧!”
何毅有些急了,感情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试试怎么行啊?做什么事都要贯彻到底才行,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咱妈如果为难你的话,你就去找咱爸。
你放心,在小事上,爸一直让着咱妈,但是遇到大事,咱妈不敢在咱爸面前撩火。”
何毅的话声刚落,他的听筒里就传来风铃般的清脆笑声,紧接着他又道:
“这段时间,我住的地方不太固定,所以也没法给你留一个电话,但是过一些日子,等到学校开学,我就把联系方式告诉你。
学技术或是开业的过程中有什么障碍,可以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给你想办法。”
“我们家小毅好像长大了。”
何毅哈哈大笑:“那必须的,身为顶天立地第一男子汉,这点事情对我来说算什么!”
……
又走了有十分钟,才回到出租屋,半道上何毅观察了下,这条胡同虽然看起来比较破败,人烟也比较稀疏,但是却实打实的在二环里。
这可能也与房地产的野蛮发展方式有关,这个时期的人聊的京城的地段,一般都会比较在意哪个区富人多,哪个区贵人多,哪个区穷人多……
甚至也有哪里风景好,哪里古迹多,哪里学校多,哪里工厂多……
但在三四十年后,更多人在意的却是从你家打下一个眼儿,距离天安门的直线距离有多远,距离越近,你的房子就越值钱……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像一个炸弹从巷子口爆炸开来,寻声望去,一只黑猪被三条麻绳捆在一张木桌上。
潜藏的求生欲刺激得它不停的嘶喊,四只猪脚也在这一刻绷的笔直。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皮靴,带着沾满油污的黑色套袖站在猪首的位置,当然了,那究竟是不是黑色的还要两说。
而他也依旧汲拉着他的解放鞋,现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
眼看“犯人”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大爷吐出一个烟圈,砸了砸嘴道:
“用小刀不行了,换大刀吧!直接砍脖子,盆和热水先拿出来!”
年轻人利落的扔下了手中的刀具,回到院子里没一会儿,拿出一把长近一米,大概只在电视中出现过的厚背钢刀。
不管叫的正激烈的猪,对着颈部,一刀斩下……
这特莫是杀猪,你跟我说这是杀猪?撇了下那死不瞑目的猪头,还有瞪的滚圆的双眼,何毅实在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入睡。
“哟!小子,第一次看杀猪吧!我告诉你,看着看着就习惯了,我们这儿隔三差五就杀一只,管你看个够!”
看着大爷“和蔼慈祥”的笑容,何毅不知所措的道:
“那个,大爷,如果我现在说不住了,房钱还能退给我吗?”
他也借过年轻人社会的砍刀,在磨刀石上来回蹭了几下,然后又突然道: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苏苗苗扑闪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发小”竟然懂得这么多东西,连嘴角的苹果屑也没顾得上擦去。
“你竟然会冲洗照片?什么时候学会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何毅哪里会这些东西,他抓了抓脖颈上的头发,尴尬的笑着回道:
“我不会,但是有人会就好了!
而且冲洗胶片需要一种进口的精密机器,那玩应儿贵的不得了……”
说到这里苏苗苗更加没了头绪,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想的也太容易了,机器是人家的,技术也是人家的,为什么不自己做这门生意,还要让你在半路上截掉一部分利润,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对于这一点,何毅还是有一些发言权。
“我们要进入一个疯狂的年代,在这个年代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现在广大群众的脑子里普遍还没有经商致富这个意识,这种钱还可以赚一下,十年二十年后,想要再做这种买卖就不可能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息差,你说大米是农民地里种的,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农民伯伯那里买大米?
酱油和醋是酱菜厂生产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酱菜厂打酱油?”
苏苗苗不假思索地道:“你家也是农村的,当然知道国家只许农民把粮食卖给国家指定的收购人员,而且酱菜厂虽然有酱油,但是好像并不对外出售吧!”
“你……”何毅想举一些其他的什么例子,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你还真是思路清晰……”
第一次离开家,新奇劲儿久久不能散去,逼着自己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没一会儿,苏苗苗从包裹里拿出一本书来,何毅一看封面,好家伙,三国演义,还是繁体的,有年头了……
看到他讶异的眼神,苏苗苗只好解释道:“这书是我姥爷的,本来我是不想带的,但是他说要坐好几天的车,到底还是塞进行李里了。”
何毅也从挎包里拿出姥爷给的水浒传放到小桌上,“理解,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田野里遇到了几支萤火虫般,一根根路灯从出现,变成越来越近,火车到达江城。
“咯吱,噗通。”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扶梯被乘务员一脚踹下的场景,还有月台上蚂蚁搬家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还有点事情,得出去一趟。”
苏苗苗:“是要下车吗?”
“不是,就接一个人,”
“江城到了啊!停十分钟,有下车的赶快抓紧时间啦!”
“别挤,都别挤,越挤上的越慢,车上的位置多着呢!”
一个烟嗓的中年汉子哈哈笑道:“列车员大姐,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何毅顺着人群的缝隙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高,这里!”
正背着行李如无肉苍蝇一样到处乱串的小高赶紧跑了过来,激烈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开来:
“哥,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呢!”
看他像个孩子一样,眼泪在眼群里打转的样子,真是既好气又好笑。
“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嘛!在火车上等你,别像个老娘们似的哭哭啼啼。”
待小高上车,又花三十块给他补了一个卧铺位置,这才在又回到隔间。
哪知道拉开门一看,苏苗苗不见了,她的行礼倒是还放在原处,这可给何毅吓了一大跳,他完全不敢想象苏苗苗的姥爷得知了这个情况会不会拿出家里封存多年的卡宾枪追杀到燕京来……
他只能先跑去厕所看看,哪知半道上路过一个隔间时,正好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里面一个一脸慈祥的中年妇女正坐在苏苗苗身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抚摸着。
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赶紧冲了进去:
“你是要吓死我啊!我还以为你被拐子给装到麻袋里扛走了呢!”
那中年妇人的眉头紧接着就是一皱,但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涵养还是努力维持着笑脸:
“这位同学是和小苏同学一起的吧!一看你们关系就比较要好。”
何毅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对她的话全部眯着眼睛无视掉了。
而一旁却传来一个声音:
“我记得你,你是和苗苗住在一个村的邻居吧。”
何毅睁大了眼睛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穿着夹克衫牛仔裤和他差不多大的十七八岁青年正对他“饱以微笑……”
这种小伙伴之间的昵称哪怕是何毅这一年多也没叫过超过一只手的次数,第一个是因为他们前世的尴尬关系,第二个原因是这个称呼太过亲密,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但是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人腆着大脸这么称呼一个女孩子,要知道现在可是严打时期,如果把这句话录下来并且报警,这小子可能会被枪毙啊!
“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不起痱子吗?”
压根就没理他的话,何毅反而很是“好心”的提醒道。
“这……”这青年的被他清奇的脑回路一下子打击的体无完肤,难道不应该说我的衣服很时髦,很潮,很酷吗?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光?
他又下意识地拉低了自己的袖口,要不然刚涂上的痱子粉就该掉出来了。
“小苏同学,你的朋友真有意思。”中年女人缕了下自己耳边的头发还是笑着道:
“阿姨今天想和小苏同学单独聊聊,你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何毅转而看向一边的苏苗苗,紧锁着眉头道:
“这也是你的想法吗?”
苏苗苗像是一只小鹌鹑一样缩着身子,使劲的摇了摇头。
何毅两手一摊,直接对中年妇女道:“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哪知她已然面色不改,厚着脸皮道:“没事,小苏同学,有时间给阿姨打电话,我们家志文可是盼着和你一起学习呢!”
“什么电话!”
何毅扣了扣耳朵,淡淡的问道。
苏苗苗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号码。
“对不起啊阿姨,我们苏苗苗家里都是农村的,没有电话。”
而后他直接把那张纸条对折,再对折,拍在窗边的小桌上……
“一百八,不能再少了!”那小个子语气强硬的道。
何毅不理会他的报价,反而道:“一百二,要不我们走了……”
那人一挥手,霸气的道:“走吧!我就不信没有我刘老二,你们还能买到电视,等你们再来找我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何毅一甩袖子,直接带着何志刚与何晶快步离开,而这个小个子仍在原地喋喋不休,显得滑稽的很。
“我告诉你们,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们别不相信我,现在电视机票稀罕的很,可别不珍惜眼前的机会。”
“你们去了江城也没有用,江城卖得更贵。”
……
“价钱好商量,但是一百二实在太少,连本钱都不够,一百五现在就拿走。”
“那个大哥,我看你也是体面人,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这三十二十不掉价吗?”
眼看爷三个已经走了十多米远,就快要听不到他的声音,小个子终于妥协了。
“一百二,就一百二行了吧!”
听到这儿,何毅才微笑着转过头来,用十二张皱巴巴的大团结换走了还哭丧着脸的小个子怀里的电视机票。
看着小个子慢慢消失的背影,何志刚忍不住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好?”
何毅一扬手中的电视机票:“你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吧!他挣的比你想象的多,再说妈和大姐他们几个挣这点钱也不容易。”
何志刚挠了挠后脑勺:“你说的对,是我有点草率了。”
百货商场的占地面积极大,先是两米多高花花绿绿的的确良布料,然后是漆着鲤鱼的脸盆摆满了整面墙,一楼最显眼的地方则是有几辆自行车钉在架子上。
二楼正对大门的柜台就是卖电视和收音机的地方,现在这个年代国营单位的工作人员工作态度普遍消极,但是卖四大件的地方却不一样。
这几个柜台客人不多,却承担着百货商场最重要的责任,前来光顾的客人总能在她们那里得到一个会心的甜美微笑。
果然,何毅刚把电视机票放在柜台上,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就笑着问他:“这个小弟,今年多大了?”
“十七。”何毅有点郁闷,怎么还查上户口了?
这是一个梳着两条光亮辫子的年轻姑娘,身穿一件八分袖的深红色高领毛衣,一颗紫色的大扣子镶在领口中央,更突出了她脸上青苹果似的笑容。
“我今年二十四了,十七岁的时候,我家里还没有电视呢!你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似是没有察觉到何毅的冷漠,她依旧散发着自己的热情。
何志刚这个时候早就被琳琅满目的电视闪花了眼,熊猫、金星、牡丹、凤凰……,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为什么只能买一个而不是全部拥有……
他靠到何毅身边,低声问道:“要买就买最好的,你说咱买那个松下的怎么样?”
“很不怎么样。“何毅想也不想就反对了。
“为啥啊?日本货洋气,有面子!”
何毅不以为然的道:“我怕过两年咱家就换彩电了。”
想到这里何志刚就有些郁闷:“为啥不一步到位,直接上彩电呢?”
何毅嗤笑一声,耸了耸肩:“这次买个黑白电视都已经是法外施恩,真要抱彩电回去,接下来一整年的饭恐怕都要交给你做了。”
何志刚:“……”
“叔叔,你想要哪一个牌子的,跟我说,我们可以先插上电试一试。”穿红毛衣的姑娘适时的打断对话,拯救了尴尬的何志刚。
何毅随手一指:“我觉得在熊猫和金星里挑一个就行。”
何志刚在红毛衣的帮助下把一台电视插上了电源,正摇晃着天线,听到这话回头道:“为什么啊?我觉得南方的厂子都不太舍得用料,买回家万一没几天坏了这钱不就白花了?”
何毅理解何志刚的想法,他也对偷工减料深恶痛绝,但是国家虽然引进了一些半导体技术,却并没有在东北设厂,真正影响电视效果的主板只有南方的工厂能够生产。
“退钱!你要是不退钱你这个店就别想开了!”
突然的大叫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何毅循声望去,斜对面一个一米多宽的小柜台前面一个夹着手包,身穿黑色皮衣,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推搡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微微抬起下颚,看见小柜台上横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黑色的炭火写着修理电器四个字。
于是他低声问穿红毛衣的工作人员道:“那个修理电器的是怎么回事?”
那年轻姑娘俯下身:“大概半年前吧!那个戴眼镜的就找到我们主任,说想要在商场里租一个地方。
这种事情我们主任怎么能同意,他就说那些开餐馆的卖猪头肉的都能租用公家场地,他凭什么不能。”
“然后呢!”何毅抬头问道。
“然后他三天两头跑来询问,就只能就租给他了呀!”
何毅有些奇怪:“他那个位置原来是干什么的?”
那姑娘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卖炉钩子的,只不过一年也没有几个人来买,上面就给那个摊子撤了”
何毅心下无语,能有人买就怪了。
穿皮衣的高大男子从他随身的箱子里取出一台小型电视机,何毅打量着约莫有九英寸。
“你不是说这电视是北面巫克兰产的吗?我昨天找人问了,压根儿就不是。”高大男子粗着嗓门儿儿道。
那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本就瘦弱,此时还被他拽着衣领,可还是死不承认:“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又不是毛子……”
“那个人不可能骗我。“两人继续推搡着,眼看就要扭打起来。
“你觉得谁说的是是假话?”红毛衣把两只手拄在桌子上,下巴捧到手心里笑着问道。
何毅嘟了嘟嘴:“很明显,是那个修电器的。”
“怎么看出来的?”
“这电视上写着德语,从设计风格来看应该是西得产的。”何毅看了一眼那台离他们只有三米远的电视说道。
红毛衣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你还能看得懂德文?”
“咳!”何毅赶忙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点,就一丁点。”似乎觉得比喻不够恰当,他又把食指换成了小拇指。
咽下一口唾沫,却发现红毛衣的大眼睛还忽扇忽扇的盯着自己,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其实西得的电视性能要比巫克兰的好上不知多少,能买到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不明白他为什么还非要回来找补。”
红毛衣不解到:“不应该是巫克兰的东西更皮实吗?北边毛国产的东西才能用住。”
他一时无言以对,何志刚有这个想法他不难理解,毕竟他是四十年代的人,可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为什么同样这么想,等等!难道退货的那个也是这个想法吗?这是买电视不是买拖拉机呀!你以为在显像管后面加一块螺纹钢电视就会变成彩色的?
嗡的一声,赵洪泽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他想起前几天听人说老何拿走了一个学生的学籍和档案。
这虽然是不符合程序的事情,但是现在刚从混乱年代走出,百废待兴,这种不符合程序的事情并不罕见,可是如今杨县长问到了这个学生,如此明显的漏洞,想要隐瞒简直痴心妄想……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个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给您答案。”
那边的杨县长像是知道他们的猫腻一样,冷声道:“你最好能够拿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本就是七月的夏天,屋子里闷热的厉害,可这一切赵洪泽都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的脑门和背后布满了冷汗。
还没来得及擦上一擦,他就又拿起电话,打回家里。
按理来说他的老婆应该就在在里才对,可是接通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人接听。
“喂,请问您找谁?”
“你怎么才接电话。”
如果不是顾忌自己身处在办公室中,赵洪泽的声音还能再提高八度。
他老婆也被他的语气吓一大跳:“刚才睡着了,没听到电话铃声。”
赵洪泽也不管其他,上来就单刀直入道:“你和何文彬的老婆关系怎么样?”
他老婆有些不知所以:“还好吧!”
“断了,今天,不,现在就断了。”
赵洪泽这才小声道:“何文彬让他儿子顶了别人的大学名额,把录取通知书截下了,现在这件事情被杨县长逮到了……”
“那把通知书再还给人家不就好了。”
“呵呵!他把人家和他儿子的血迹档案都改了,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何文彬现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号子里呆一辈子。”
他老婆捂着嘴巴不敢相信:“这么严重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警察见天的抓人,监狱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如果查出他还有什么其他腌臜事情,我想人家丝毫不介意给他吃顿好的,然后把号子里的位置腾出来。”
“我知道了……”
……
回家的路上,何毅和苏苗苗找了个餐馆,点了几个硬菜。
“苗苗,我这个星期之内应该就会出发去燕京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苏苗苗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优雅的夹起一片肉,惊疑道:
“为什么走这么早,你在燕京是有亲戚吗?”
何毅搓了下下巴:
“还真有,但这不是这么早就动身的原因,我打算利用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做点小生意挣些生活费,大城市的物价比我们这里高出太多……”
“奥……”苏苗苗点了点头:“我要回去和我姥爷商量一下,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何毅从裤兜里拿出手绢擦了下嘴:
“那行,你要是决定好了就到李庄来找我,我只能等你七天……”
……
何毅回到姥爷家,本以为会等到杨县长的介绍信,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他的秘书小吴却亲自带来了本来丢失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黑色钢笔楷书:
“何毅同学,望学有所成,以回馈家乡——杨新仁!”
姥爷看到录取通知后,抓着小吴秘书的手足足有一分钟才松开,而后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喜糖和红包,点上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鞭炮……
“我差点就以为这些东西用不上了呢!”
……
姥爷本来也打算开三天的流水席,可是这时候何毅的火车票都买好了,所以只好改为一天。
而这一顿饭从早吃到晚,桌子铺满了半条胡同,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得到消息都赶过来凑上了这次热闹。
除了吃之外,姥爷又请来了城里的电影放映队,一直放到第二天天明……
有些老人嘀咕出来一句话,险些让何毅栽个跟头。
“除了打跑鬼子的那一天,就是过年也没有这么热闹啊!”
……
“没少花钱吧!”
看着一个个桌子东倒西歪,杯盘狼藉,满地的糖纸和花生瓜子壳子,何毅忍不住问道。
你要问为啥没有剩饭剩菜,骨头棒子啥的,都让人打包带走了……
姥爷摇了摇头:“不多,也就五百块钱。”
还也就……这个年头好几个农民家庭一年加起来能有五百就不错了。
“我昨天给你妈拍电报了,你妈说这个钱她出。”
何毅:“那还好,我妈现在就不是差钱的人。”
……
当天晚上的十一点火车站,人流并没有因为黑夜而稀释,因为马上就有一班前往省城的列车经过这里。
眼看还有十几分钟火车就要到站,苏苗苗却还没有到,直到他看到了背着行李,拎着包裹的一个倔强而娇小的身影一点一点从远处靠近着。
何毅轻装惯了,竟然忘了背井离乡需要的行头可是不少,想必苏苗苗的姥姥和老爷两个没少给她置办……
他忙跑过去,摘下挂在她身上的大包裹:
“为什么不到了燕京再买呢?”
“你不是说那边的东西贵嘛!”
何毅:“也是,可是我们这次去就是去挣钱的,等挣到了钱,一切不都好说了?”
苏苗苗紧了紧背上的行李:
“做生意就一定会赚钱吗?你就没想过赔钱的可能?”
“这个……”何毅还真没有想过。
没多一会儿,两个人登上了火车,尽管现在正是半夜,可车厢里的拥挤程度已经相当严重。
何毅只能趁上厕所的机会用老办法从乘务员那里讨到两个卧铺位置,这才脱离了浑浊的空气。
苏苗苗从包裹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何毅一个:
“你上次只是说做些小生意,那到底做点什么?”
何毅:“你照过彩色照片吗?”
苏苗苗懵懂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但是我见过别人的彩色相片,比黑白的相片要好看不少。”
“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个。”
“要开一个照相馆吗?这需要不少钱吧!”
何毅连连摆手,在燕京开一个照相馆,开什么玩笑……
“我们不负责照,只负责洗印照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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